古事記》更像是一部神話故事,《古事記》中的天照大神,被認作日本神道教的最高神,她是開日本天地的大神伊奘諾尊的女兒,也是日本天皇的始祖。《日本書紀》中則用史家的口吻,認真地告訴人們天照大神和神武天皇的淵源。
既然天皇是神的後裔,凡夫俗子們自然要像崇敬神靈樣地崇敬天皇,向天皇效忠也就成了每個古代日本人必須承擔的義務。在日本的古典文學中,反映這種“效忠”思想的作品俯拾皆是。
與之相對,在早早就確立起封建制度的中國,皇帝們雖然也不厭其煩地向百姓們宣揚“君權神授”的思想,並自稱為“真龍天子”,但實際上大家卻並沒有對這種說法深信不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宮廷內外都不乏覬覦皇位的野心家,“江山輪流坐,明日到我家,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人們並沒有因“真龍天子”的口號而對皇位望而卻步。
而在古代日本,“天皇是人神”卻是不容置疑的真理,沒有人懷疑天皇的神性,因此在日本漫長的封建歷史中,從來沒有發生過改朝換代之事,即便皇室勢力多麼衰微,大臣們多麼渴望權力。
天皇支援誰,神就站在誰的一邊,而誰有神的支援,誰就理所當然是“眾望所歸”。因此,很多時候爭取到天皇就意味著爭取到統攬天下的權利,於是族長、大臣、領主、將軍都傾己之力拉攏天皇。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天皇在政治上沒有實權,從大化革新拉開日本封建時代序幕,到明治維新日本走上近代化道路這1000多年的時間裡,國家的政治權力不是把持在關白手中,就是掌握在將軍手裡,但這些絲毫無損於天皇在人們心中的神聖性。對天皇的虔誠敬仰之情,往往能夠在國家危難之際,將一盤散沙樣的人們凝結成強大的力量,讓人們為了國家的利益拋卻生死。
二戰後,日本人仍舊對天皇忠貞不貳,很多人將戰爭的過錯歸咎於官員們沒有很好地執行天皇的旨意。日本作家三島由紀夫,在他有著濃厚武士道色彩的小說《奔馬》中,將天皇形容成太陽(天皇始祖天照大神又是日本神話中的太陽神),認為讓國家蒙受災難不是天皇的過錯,而是那些不良官員,他們是國家的“烏雲”,他們遮住了“太陽”的光芒。考慮到日本人根深蒂固的天皇情結,二戰結束後,盟軍左思右想終是放棄了廢除天皇制的想法。1946年11月,《日本國憲法》生效,裕仁天皇也明言自己是人,不是神。但依據《日本國憲法》,天皇是國家的象徵,也是國民的統一象徵。
另一方面,神和世俗是相對的概念,要保持神性就不得不犧牲“人性”。在日本,皇室之人被稱作“居於雲上者”,而既然生活在雲端,世俗之事當然不好過問,於是天皇便自動放棄了行政大權,一心一意扮演人間之神,儘可能不問人間世事,和“人”保持距離。
人的世界終究要由人來掌管,日本人講究各安其分,人有人道,神有神道,放權力於人,是身為“神”的天皇的生存之道,雖然天皇從不用像中國皇帝那般日日夜夜擔心自家基業為外姓取代,但也有被罷黜廢棄的危險,天皇若想平安一生,不得不老老實實聽命於國家的實權派。
粗粗一看,日本的歷史遠不如中國那般跌宕起伏,它沒有三番五次的朝代更替,但皇室的“萬世一系”不代表國家的長治久安,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幕府、將軍從沒停止過對權力的爭奪,他們都悉心培養著自己的親信。在殘酷慘烈的鬥爭中,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下來。日本的歷史有數不清的戰亂,而在無情的現實面前,對他人仁愛就是對自己殘忍,為敵人嘆息心軟往往會招致自我的死亡。充滿著悲天憫人情懷的佛教,到了日本之後竟也沾染了幾分暴虐的氣息。“見佛殺佛,見鬼殺鬼”,日本人受禪宗影響至深,為了達到目的,他們要掃平前行路上的一切障礙,心無旁騖。
一個弱小的民族若要強大起來,這種捨生忘死的執著精神必不可少。日本人常說“像死人一樣地活著”,實際上也是在強調一心一意地為目標奮進,而這個目標是否正義,則不在考慮範圍內,至於這個目標在實行過程中遭遇的道德良知的羈絆,更應被果斷地拋卻一旁。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日本軍人在二次世界大戰中會表現得如此殘忍。
一個弱小的民族若要強大起來,單靠全身心奔赴目標的精神還遠遠不夠,還必須被嚴格地組織起來,對天皇的崇敬讓日本人在信仰上團結一致。
明治維新後,日本雖日益強大起來,卻無法改變整個亞洲此時已淪為西方列強競相追逐的獵物的事實。發展資本主義需要市場,正苦惱於自家狹小面積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