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端陽訊之後,太湖便發起了大水,竟然有幾處新修的閘口被沖毀,成百上千的百姓流離失所,若非當時賑災及時,又不知道會有多少生離死別。
“其實也有聽聞徐尚珍的政績不錯,水患之際為百姓安置居所派發乾糧,除了水災時的損失之外,其他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記。”
蒲團上盤膝而坐的這位老人將太湖水患說的一清二楚,怕是比起很多當地官員還要熟悉,其中一些開支以及戶部撥款的事宜也十分明瞭。
“說是有一部分商販也出了銀子,卻是不知徐尚珍怎麼撬開他們的嘴的,總的來說,幾乎為大明省下了幾十萬兩銀子的開支。”
沈無言頓了頓,繼續道:“其實即便多花一些銀子,也算不得什麼,關鍵是安撫民眾工作做的很得體,避免這些災民們暴動。”
“是了。”朱厚璁忽然笑了起來:“這也要依仗胡宗憲,身為浙直總督不僅要操心東南倭寇,還要安撫民眾,的確很累。”
聲音一頓,朱厚璁瞬間變的嚴肅起來,冷冷道:“他既然那麼累,朕便讓他回家好好休息幾天。”
“這……這是為何。”沈無言不由暗歎果然伴君如伴虎,這位吃了無數重金屬而不死的皇帝,如今的性情實在難測。
朱厚璁冷笑道:“太湖一帶的堤壩可是前年戶部才撥了二百多萬兩銀子修的,才過了一年便說年久失修,未免有些誇張了。”
何止是誇張,沈無言暗自思付:“看來他什麼都是知道的,只是暫時沒有說罷了。”
雖說這般想,但卻沒有這般說,沉吟一陣,沈無言才道:“興許其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內情,陛下無需動怒。”
“什麼內情,無非是改稻為桑的政策推廣不下去,便打算將田地都淹了,到時候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將稻田買過去改成桑田。”
所謂改稻為桑便是將稻田改成桑田,為的便是種桑養蠶,進而生產布帛。
如今在江浙一帶的布帛每年都是稅收大頭,由於桑田已然用盡,所以一部分官員便打算將江浙一帶的稻田改成桑田。
加上這幾年倭寇也被打的差不多,海上的生意又逐漸興起,布帛一旦運出海去賣,價格便就翻了幾番,自然又是一大利。
這樣一來桑田多了,養蠶產絲便就多了起來,進而布帛生產的數量也上去了,將這些布帛運出海外銷售,一來二去便是大賺。
“說來說去倒是怪到朕的頭上,這改稻為桑的政令便是朕下的旨。只是不這樣又怎能如何,大明的國庫如今都要見底了,北邊的俺答虎視眈眈,倭寇還未盡數剿滅……”
北邊俺答沈無言不太瞭解,但是關於倭寇沈無言卻是熟悉,如今打倭寇已然到了尾聲,倭寇勢力總是小股而出,需要的便是築牆,加強兵備,這些都需要消耗銀子。
沈無言微嘆一聲,無奈道:“若是銀子夠,其實什麼倭寇俺答,怕是都不在話下。”
“便是這樣。”朱厚璁輕啟雙目,看了一眼沈無言,長嘆道:“原本打算許你個官做做,如今看你也沒那份心……聽說你與高拱關係還不錯?”
這實在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一國之君最不喜的便是結黨,雖說平日裡某個官員與另外一個官員關係好,那是常有的事,只是能被親自問起,卻不會是那般的簡單。
沈無言怔了怔,忙道:“說不得關係好,只是當時託高大人在國子監尋了份差事。”
“這倒是奇怪了,高拱為人正直,定然是不會收你的銀子,想來是另有原因。”未等沈無言去回答,朱厚璁繼續道:“什麼原因都算了,想要謀差事可以來找朕,可比他高拱有用多了。”
這倒不是一句玩笑的話,沈無言聽後卻也並未有任何反應。沉寂許久,朱厚璁才道:“天色也不早了,讓黃公公送你回去,另外去御膳房帶幾樣菜回去,上次喝了你的魚湯,如今也讓你嚐嚐朕的魚湯。”
黃公公並未在大殿外等著,尋了許久才在司禮監門外看到黃錦正在訓斥一名小太監,那小太監渾身顫抖的跪在地上,哀求道:“再也不敢了……”
“我說馮保呀馮保,司禮監是人人都能進的?”黃錦一臉不屑的掃了一眼抱住自己大腿的小太監,冷聲訓斥道。
“馮保……”沈無言輕輕的唸叨著這個名字,然後快步上前,將那小太監扶起,然後向著黃錦道:“一個小太監而已,公公何必為難他。”
說著話,沈無言順手從袖中取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順手塞在黃錦的腰間,淡笑道:“這皇宮實在太大,勞煩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