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辦事……對,一同辦事。”
雖說沈無言已然說了一同,但陳洪在細節上依舊是讓著些沈無言的,大抵也是出自那種心理,懼怕沈無言抖出他的事。
走近這偌大的王府,望著那滿地瘡痍,點點血跡正訴說著剛才的那份殺氣。
火炬已然熄滅,只是其中的身軀已然被焚化。
沈無言緩緩走過去,在陳洪不解的目光之下,將那鼎中灰燼用隨身攜帶的小鏟子裝進準備好的瓷瓶之中。
“這是我的一位朋友,當年和他有些過節,後來冰釋前嫌,不得不說我不如他……即便天大的仇他都能不記,只要他願意交對方這個朋友……”
聽著沈無言的喃喃自語,陳洪只是覺得渾身不自在,然後目光又投向遠處那位站在王府屋簷上的翩翩公子。
接著他低嘆一聲,道:“都是一群瘋子。”
“呵呵,說起瘋子,我另外一位朋友才叫瘋。”說著話,沈無言不由想起徐文長,於是輕嘆一聲,無奈道:“有些人活著,但他已經死了,有些人死了,他卻還活著。有些人,註定青史留名,受萬人敬仰。”
說完這些話,沈無言將瓷瓶交給陳洪,淡淡道:“讓你的手下幫忙帶回蘇州醒八客,鄢懋卿那邊就與公公無關了。”
無非只是送個順水人情,嚴嵩之事已然牽出了太多的人,如今牽連出景王,想來皇帝也累了,沈無言也不想再繼續下去,賣對方個人情也無妨。
接過瓷瓶,呆呆的望著沈無言慢慢的爬上屋簷,然後坐在那矗立遠望四方的景王身邊。
那裡除了城樓與紫禁城,便是京城的最高點,站在那裡能看到京城的很多地方,很多人,很多事。
吹著這傍晚的夏風,沈無言渾身是汗,有些昏沉沉的,所以他順勢便坐在了一遍,輕嘆道:“我來這也有四年了,遇到過很多人……”
“我來這也很多年了,遇到的人卻並不多……”景王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輕笑道:“可惜他們都死了。”
“你不該比著巧巧的。”沈無言話鋒一轉,輕笑道:“那姑娘性子烈,她不願的事,就算死,她都會拒絕。”
“當然。”景王譏諷一笑,不屑道:“不過你還是不瞭解她,她不願的事,她死固然不會有所改變,但你死她卻會改變。”
沈無言愣了愣,這卻又是一句實話,他苦笑一聲,無奈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這樣?”
“你能給她什麼?”景王回頭掃了一眼這文弱書生,輕笑道:“我是大明的皇子,若是沒有今天這事,我便是未來大明的天子,而你……只是個讀書的,連進士都不是。”
“很重要?”沈無言看著夕陽,嘆息道:“我倒是覺得這樣很好,種種花,看看書……沒事還能去郊遊放風箏。對了,還能烤肉,卻是愜意。”
聽著這些話,景王冷冷一笑,顯然他對這些都很不屑,他要的是君臨天下。
未等他說話,沈無言這才正色道:“你嚮往的日子不代表每個人都喜歡,當然……當皇帝卻是一個巨大的誘惑,不過……我相信巧巧是不會喜歡的。”
“你又不是巧巧……”景王面色微變。
沈無言很快便打斷他的話:“你又不是我,豈能知道我不知道巧巧的心思?”
“……”
沈無言擺了擺手,淡淡道:“談完了心,那麼就該算賬了……就從巧巧跳樓開始?”
景王面色微變,長嘆一聲,苦笑道:“不至於吧……何必在意這些。”
“是要在意的……好了,巧巧跳樓算是一條,接著你玩死了宋謙……雖說他一直對我有意見,但畢竟是我帶到京城的,你殺了他……當然,你可能沒有親自動手,但殺人誅心……。”
微嘆一聲,沈無言無奈道:“可憐了柳含煙……然後重點來了,王貞明……呵呵,你很厲害呀……”
“哦。”景王譏諷一笑,淡淡道:“算清楚了,這又如何?你能殺了我?”
聽著這話,沈無言不由一怔,自己的確不能把他怎麼樣,人家是大明的皇子,而自己不過一介布衣,那位權柄天下的司禮監掌印兼東廠提督都辦不到的事,自己又能如何?
看著站在自己身邊這位搖搖欲墜的青年,沈無言沉默了,他微微嘆息一聲,低聲道:“你覺得我殺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