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火炭,把它放進熨斗裡。我開始厭惡幹活。我想跟著弟弟們,在路上奔跑,捉迷藏,搶彈珠……我有時也和他們一起玩,當我知道媽媽晚上才回來的時候,我就丟下家,衣服和火炭,像風中的花瓣一樣,我跑去找男孩子們。但是我忘了時間,當太陽落下山頭,媽媽突然拿著棍子或掃帚來到眼前。塔麗塔,誰讓你不幹活的……我冒著像雨一樣的鞭打回到家裡。
我是家裡的大女兒,唯一的一個,也是最後的一個。姐姐安娜已經坐船去了塔希提,幾年後我才見到她。我不知道我的哥哥們在哪裡,肯定在什麼地方工作。我想其中一個已經在開採磷礦的馬卡提島當礦工。因此,我的父母需要我,因此,他們肯定認為我比實際年齡要大。有時,他們讓我獨自走路去瓦塔佩阿蘇的商店買麵包或其他我們缺少的東西。這是一段長路,大約兩個小時。我必須一個人走山路,在夜幕降臨前返回,勇敢而不害怕。生活雖然艱辛,但我總是高高興興地回到家裡,父母的身旁。善良的父母從不遺餘力,給我們立下好榜樣。他們是我們堅強的保護者。我對此很清楚。我唯一一次看見他們吵架的時候,我意識到我們這些孩子是多麼的幸運,因為生活完全可能是另一種樣子。
一天晚上,從不喝酒的爸爸醉著回了家。他可能去了瓦塔佩,可能他感到悲傷,我不知道,我那時還年紀小。媽媽當然不喜歡喝酒的男人,媽媽不喜歡亂七八糟的人和事情。當她看到爸爸走路東倒西歪時,立刻吼道:特赫圖,你去哪兒了?你不知道喝酒不好嗎?爸爸想去睡覺,氣憤不已的媽媽把碗扔到他的臉上。爸爸瘋了似地抽她的耳光,打她!我哭著跑到兩人之間,別打了,爸爸,求你……然後,所有的人都哭了,媽媽,爸爸,我和弟弟們。爸爸請求我們的原諒,請求上帝的原諒。
我們從小就生活在對上帝的信仰中,我們的名字或取自聖經,或依據傳統沿用先人的名字。我的一個弟弟名叫約蘇,我的名字是塔麗塔-圖米,可以翻譯成起來走路!母親給我起這個名字時或許對我寄予了她的期待,但她是否已預測到我未來的命運呢?直到今天,我似乎一直在遵從這道命令,起來!走路!而失去了我的快樂和幸福。是的,就像一個命裡註定的犧牲品。上帝,為什麼?這就是您的意願嗎?
星期天是上帝的日子。我們叫它星期天的學校,因為學校這天讓位於寺廟,神父主持儀式。他是一位老人,總是善意而嚴厲地監督著孩子們。他能讓你立刻覺得自己就是上帝的產物。如果是別的人替代他就不行,儘管穿著星期天的衣服和鞋子,我們仍會覺得和平時一樣。因此我們把神父尊崇為唯一真正認識上帝的人,耶穌的代言人。他給我們講聖經,上帝對我們的期許。他講的越多,我們越能體會生命的意義。我們的任何工作都不是偶然給我們的。比如我,塔麗塔-圖米,我知道上帝看著我,關注我是否好好幹活,當家裡的每個人都各司其職時,他就會欣喜,父母的臉就會笑容綻放。
寺廟是山這邊唯一的石頭建築。它就在由竹子和露兜樹葉搭建的學校對面,因而我們在星期天也同樣要沿著潟湖走三公里去聽神父的禱告。但這天的行程卻像一種儀式一樣地特別,因為我們這天都穿著色彩鮮豔的新衣服,手裡拿著鞋子。我們不時地想是否有人在山上或潟湖那邊看著我們,他一定不敢相信他的眼睛。於是我們慢悠悠地,並不著急趕路。
上帝安排著我們的生活以使它富有節奏,在聖誕節時女孩換上裙子,男孩換上襯衫,這樣就能擺脫罪惡,為來年下定新的決心。這次去瓦塔佩讓我格外興奮。我走在媽媽身後,爸爸陪著我們,三個人去買衣料、紐扣和飾帶為全家人添置新裝。正是在阿蘇的店鋪裡,我漸漸知道什麼是美麗和優雅。那些帽子尤其吸引我的目光。母親用露兜樹葉縫製的東西舒服又漂亮,但阿蘇的那些來自帕皮提的東西更加誘人。是飾帶嗎?人造花環嗎?繡花的大花邊嗎?還是僅僅想到它們來自首都帕皮提呢?
姐姐安娜寄來的明信片讓我們對帕皮提浮想聯翩,幾層高的木樓、大街、商店,還有高過椰樹的輪船。那裡的商店尤其讓我神往,想想那些可以看到,摸到,或許試到的東西……人們可以逛一個又一個的商店嗎?怎麼對那些商人說話呢?從卡片上看到他們都穿著鞋子。帕皮提的人都穿鞋嗎?塔麗塔,帕皮提不好,你不知道那裡的人是好是壞,那裡沒人認識你。爸爸和媽媽都還沒去過帕皮提,他們從沒離開過風島,博拉博拉,拉亞提亞,或瓦依這些島嶼。我對安娜的羨慕與日俱增。
我們慶祝聖誕和與上帝無關的七月。七月十四日是盛大的節日,我們要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