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之不盡,勞而無功,不如尋著螞蟻的窠,或是掘了他的根,或是把種的花移種在好地上去,叫螞蟻無從再爬,然後我們的花才能開得枝枝茂盛,年年發榮。”
黃通理聽他小兒子的話,十分中意,不想這小小孩子倒有這般見識,就趁勢問他:“你娘說,我家後邊房屋像要傾倒下來,這是要修理呢,過是要拆掉了他?”兩個兒子尚未回答,他妻子說:“我正要問你,連日你為著房子的事,同發痴一般。昨日又與人家發了多少議論,到底在這房子上,另有個什麼用意?”黃通理道:“不要忙,且聽小孩子們講講。”他那小兒子就說:“這個要看房子的大勢,我就不知道了。”他妻子說:“五歲的小孩子,曉得什麼!你也去問他?”黃通理道:“不要看輕了五歲孩子,他這要看大勢的一句話,就很有道理。對你講了罷,我實為我們村上的風俗人情敗壞到不成樣子。名為自由村,自己村上的人,全不知振作,反被外村人挾制,受外村人糟蹋,想要恢復我這自由兩字的許可權,組織我自由兩字的光彩,所以在這房子的事上有多少寓意。”他妻子不等說完,便道:“原來如此,可不知世界上也有女子出來做事,替得男子分擔責任的麼?”黃通理一躍而起,說:“怎麼沒有?”他妻子說:“有就好了。”急忙收拾碗箸,撇著兩個兒子,大踏步出至廚房,回到臥室,“撲通”將房門一關。
他那七歲的大兒子,隨了出來,看他母親關起房門,只道是與他父親鬥氣,在房門外喊起來。畢竟他兩口子不曾鬥嘴,那裡有什麼氣鬥?卻是房門關得蹺蹊,做書的人,也不覺替他小孩子著急,待我慢慢的弄個明白,下回交代,看官不要一同著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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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譬觸電激發思想 因看會疑擾病魔
上回說到黃通理的妻子進至臥室,憑空將房門關起。他那大兒子在房外喊起來,那時自有個所以然之故。如今先要略敘黃通理妻子的出身事情,兩頭話不能並作一頭說,只好把那所以然之故,暫擱不提。
卻說這黃通理妻子,她孃家也是世代書香,從小兒就歿了父母,是她一個房分嬸孃帶了遂去撫養,乳名叫做秀秋,後來做黃家的養媳,因為未曾圓房,當他是女兒看待,家下人都稱她為黃小姐,至今談的人,就反把他孃家的姓一時忘了,這也無關緊要。可憐這黃小姐,從小沒了父母,到她那嬸孃身邊才兩三歲。嬸孃既不是嫡親的,性情又不甚厚道,平時待這黃小姐,飢一頓,飽一頓,勉勉強強,過了四歲,就當作丫鬟使用。到六七歲上,把一切粗重的事都逼著她做。夏天任他睡在蚊子堆裡,冬天大冷天,也只給她一件破棉襖,凍的澌澌的抖,拖了鼻涕出來,還要打要罵。一年到頭,疾病痛癢,更是毫不相關。
卻有一件,天天那雙腳是要親手替她裹的,裹起來使著手勁,不顧死活,弄得血肉淋漓,哭聲震地,無一天不為裹腳打個半死。有時他房分叔子聽不過,說:“你也耐耐性子,慢慢的與她收束。若是收束不緊,也就隨便些,一定弄到哭喊連天同殺豬一般,給左鄰右舍聽見,還道是凌虐他,是何苦呢?”他嬸孃道:“這女孩子們的事,用不著你男子漢管。原為她是個沒孃的孩子,將來走到人面前,一雙蒲鞋頭的大腳,怎樣見人?偏生她這撒嬌撒潑的脾氣,一點兒疼痛都忍不住,手還不曾碰到她的腳,她先眼淚簌漉漉的下來,支開嘴就哭,叫人可恨。恨她不是我養的,要是我養的女兒,依我性子,早就打死了!不然,也要斷她的腳跟,撕掉她幾個腳趾頭。若是左鄰右舍說我凌虐她,請問那個鄰居家的堂客們不是小腳?腳不是裹小的?誰又是天生成的呢?如今我不替她裹也使得,日後說起婆婆家來,卻要說我嬸孃:既然撫養了她,不講什麼描龍刺凰的事,不去教導她也還罷了,怎麼連這雙腳都不問信?如此傳出去,不但我受了冤枉,只怕人家打聽打聽,無人肯要,倒耽誤了這孩子的終身,對不住他那死過的爹孃!再說大腳嫁不出去,你就養她一世不成?看你有飯還怕吃不完呢。”絮絮叨叨,一面說,一面更咬緊牙關,死命的裹。黃小姐那時雖然年紀小,聽了他嬸孃這一番話,曉得他的利害,也就死命熬住了疼,把眼淚望肚裡淌。以後一天一天的都是如此。
那年她嬸孃的兒子開蒙,在村上一個村館裡上學,就叫黃小姐每日挾了書包送他進館,上午送中飯,下午領回來,一日三趟,都是黃小姐奔跑。她那兒子頑劣異常,若是這三趟之中在路上跌了,或是有什麼驚嚇,這就是黃小姐晦氣,總說是欺侮了她,作弄了她,不是臭罵,便是毒打。試想,黃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