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
他又想到:作為音樂來說,和聲其實也就是一種新的聲音。這種聲音是要產生在不同聲音的綜合之中。倘若眾聲都發出一個音來,就只有大聲而沒有和聲了。作為一個方面之主,要讓部屬都說出自己的話來,然後再協調眾議,形成一個新的論說。這不就是博採眾長、釀花成蜜的道理嗎?
萬籟俱寂的秋夜,太原城的最高衙門裡,張之洞在靜靜地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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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觀摩洋技(1)
一 英國傳教士給山西巡撫上
第一堂科技啟蒙課
這天上午,上任不久的新藩司易佩坤拿著一份工部寄來的諮文來到撫署。諮文上說的是要山西按慣例,在兩個月內籌集十萬五千斤好鐵運往上海,交江南製造局,經費亦按慣例,每斤鐵連買價帶腳費,以四分銀子計算,共用銀四千二百兩,從當年地丁銀中扣除。
易佩坤哭喪著臉對張之洞說:“司裡接了工部這道諮文,幾天來甚是為難。這個差使太難辦了。”
“有哪些為難之處?”張之洞問。
易佩坤說:“為難之處有二。一是十萬五千斤好鐵籌集不起來。據衙門裡人說,山西這幾年幾乎不鍊鐵了,全省煉的好鐵加起來,頂多只有五萬多斤,要在兩個月內籌集十萬五千斤好鐵是不可能的。二是鐵價加腳費每斤四分銀子,這是一百年前的老皇曆了,現在連腳費都不夠,這差使如何辦?”
易佩坤雖是叫苦,但叫得有道理。張之洞的雙眉皺了起來。他來山西做巡撫已經兩年多了,還沒有辦過鐵差,便問:“這事先前是如何辦的?”
易佩坤答:“山西的鐵差,這兩年沒辦,上次是光緒六年辦的。衙門裡的人說,當年葆庚辦此事,採取的是瞞、賄、壓三種手段過的關。”
“什麼是瞞、賄、壓,你說詳細點。”張之洞又皺了下眉頭,打斷了易佩坤的話。
易佩坤說:“瞞,就是瞞朝廷。一切照舊進行,不慌不忙,到了兩個月限期滿時,給朝廷上一道摺子,說山西的好鐵十萬五千斤都已籌備停當,即日起將妥運上海交江南製造局,讓朝廷知道山西藩署在恪勤辦差。賄,就是賄賂江南製造局,塞一張大大的銀票給局裡的辦事人員,請他們到時透過江蘇巡撫上折給朝廷,說山西解來的十萬五千斤好鐵已如數收到。其實,這鐵裡好鐵大約只有一半,另一半全是不合要求的平鐵和做不得用的廢鐵。江南製造局的辦事人員只圖自己得利,將那些平鐵、廢鐵全當好鐵去用。壓,就是壓府縣。山西出鐵的地方主要在潞安府、遼州、平定州一帶,就向這些府縣一壓鐵的斤數,二壓銀錢,要他們如數如期運到上海,藩庫並不多拿一分銀子補給他們,任憑他們去攤派盤剝,置若罔聞。”
“豈有此理!”張之洞的手掌在案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震得易佩坤心裡一跳。“瞞上壓下已是不可饒恕,這賄賂江南製造局,更是罪不容誅!易方伯,你知道江南局拿這些鐵做什麼嗎?那是造槍炮子彈的呀!難怪中國和洋人打仗總是輸,用這樣的鐵造出來的槍炮子彈,怎麼能打得過洋人?真是混賬!”
“葆庚這種做法固然不對,但工部的要求實在辦不到。司里正是不願像葆庚那樣做,才來請示大人您給一個主意。”易佩坤拉長著臉,一副左右為難的可憐相。
是呀,瞞、賄、壓不行,按工部說的去做也不行,這差怎麼當呢?張之洞心裡也沒了主意。他尋思良久,也沒想出一個好辦法來,只得起身對易佩坤說:“你先回府裡去,過幾天我們再商議。”
易佩坤無奈,只得離開撫署。張之洞一連幾天都為這事困擾著,始終無一良策。他請桑治平幫他出出主意。桑治平一時也想不出好點子來。他對張之洞說:“有些事看起來很難,那是因為還沒有鑽進去;真正鑽進去了,總還是有辦法可想的。”
張之洞笑著說:“這件事就拜託你了,你就鑽進去吧!怎麼個鑽法呢?”
桑治平想了想說:“給我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我到出鐵的地方去走走看看。”
“好,你就下去檢視檢視吧!”張之洞說,“半個月後回來,我等著聽你的訊息。”
十多天後,桑治平風塵僕僕地回到太原。他沒有回家,徑直去了撫署。
“這些天裡實地檢視得如何?”張之洞親自為桑治平泡了一碗好茶遞過來,急急地問。
桑治平接過茶碗,喝了一口說:“這些天我馬不停蹄跑了潞安府的幾個縣。就這幾個縣看來,十萬五千斤好鐵可以籌集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