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耀下露出它蜿蜒的海岸線。
關於感情,也可以踏踏實實地長下來。
不須臾。不俄頃。不片刻不瞬時也不會稍縱即逝。
原來無論怎樣,週日下午上三個小時的數學補習,週一早上聽校長冗長的國旗下講話。王子楊很討厭,很討厭很討厭。每天行經的馬路平凡得在地圖上沒有特徵。即便這樣,踏在腳下的路,既可以是灰色水泥,也可以變成柔軟的泥土,有蟲類的生命在周圍甦醒。茜草像海。
自己的體記憶體在著關於少女情懷的密碼,總有一天啟動。像在城市生長良久的動物,踏入森林依然能迅速回歸。
“你那是什麼臉?”
“啊?”
“想什麼呢?”媽媽疑惑地把飯添進碗裡後問。
“什麼想什麼?我哪有。”
“怪里怪氣的。”
“你不要亂說。”一邊往嘴裡撥,一邊想起來,“爸爸又不回來吃飯?”
“是啊,最近學校裡事情很多。”
“不是公款吃喝嗎?”
“小孩子不要亂說。”
“媽。”
“啊?”
“我的名字是誰起的?”
“什麼?”
“‘寧遙’,這名字。誰給我起的?”
“你爺爺。怎麼了?”
“沒什麼。”
早上騎車出弄堂的時候,城市儼然還沒有醒,王子楊換了新的髮辮,寧遙看一會兒才習慣。兩人慢慢地騎,路邊少年的花襯衫膨脹在風裡。過了下一個紅綠燈,王子楊逐漸精神起來,寧遙也終於聽到了她對昨天外出的評價。
“我嚇了一跳。”
“什麼?”
“原先我還以為謝莛芮是陳謐的女朋友。”
“……是麼……”
“不是啊。她說了,只是普通朋友。”
“嗯……這樣啊……”
“但是陳謐很複雜嘞。”
“什麼?”寧遙車籠頭一偏,旁邊的人罵了一句過來。她也不理,“什麼複雜?”
“十九歲,只比我們大三歲啊。單親家庭,父親早已過世了,跟著母親改嫁到別人家去的。”
“……從謝莛芮那裡聽來的?”她不像是大嘴巴的人啊。
“她才沒說那麼多。只說是父親過世。其餘是那天我和他順路回家時問的。”
“……你這都問?”
“你別這麼激動,我才不會那麼魯莽地去直接打聽嘞。不過他很簡單地都說了,反而嚇我一跳。”王子楊露出一臉痛心的神色,“看不出啊,挺好一男生,慘。”
“你得了吧——”
“那你呢?你和他一塊坐船都沒說話?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寧遙突然漲紅了臉。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麼?”王子楊明顯察覺了,“一定出什麼事了!”
“你看好前面的路面啊——”一蹬車,把女孩甩在了身後。
“告訴我!!”
“什麼也沒有——”
“瞎說!”後面傳來了接近的聲音。
真的什麼也沒有。
年華是無效信(五)(1)
男生轉回頭去,看著前方高高擺起的海盜船說:“想到一個詞。”
“什麼?”
“寧靜致遠。”
“啊?”
“你的名字。”幽幽地淺笑著,“就是這麼想到的。”
“太文雅了。”
“太文雅了點,但是……”
“嗯。”
其實寧遙不知道在自己說出“你能記得麼”這種詭異的句子後,發生的這些對話代表了什麼意思。但是整顆心就這麼快速地從一個眩暈的溫度降了下來,沒有再驚慌失措的跡象。只有徹底的平和在周身迴圈。被水沖淡了的血,漸漸喪失了黏稠的特質。
似乎這才是理想中需要的回答。
而理想就是在含混不清中才給人以希望。
像宇宙不需要確切數目的星星。才有在其中矇混安生的溫暖感那樣。
同王子楊周旋了一天,似乎越解釋她越懷疑,認定了絕對有過什麼。寧遙不知該怎麼才能挽回,乾脆板起冷臉。一堂數學課,王子楊在前面扔了幾個紙團過來,寧遙都不理不睬,側著頭看窗外。剛剛入秋,天干得半透明,藍色均勻地朝遠處消失。樓下有學生在跳長繩,一個胖胖的女孩連絆住幾次。一次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