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面露一絲苦笑。他也是大楚宗室,按著大楚的祖制,如他一般在軍中多年,文武皆通,又是宗室子弟,提升原本應該極快。怎奈這麼多年過來,一個個庸懦之才紛紛被提拔到京中任職。而他,原本被大楚武帝撫背而讚的:“吾家千里駒”,卻困頓成都,偏於西南一隅,不得寸進。
直至石嘉倒臺,原本打壓他的勢力冰消瓦解,他才由成都管制任上調任京師,先任兵部侍郎,然後尚書,然後為樞密副使,正使,一路風光,也堪算是青雲直上。若不是楊易安升的更快,他必定是大楚朝中最為風光的權貴了。
好在不論時局如何變幻,朝中哪位權貴當權,都再也無人敢來為難他這個宗室掌兵樞使。而年輕的皇帝對他這個遠方族叔也極是信重,待他與尋常大臣遠遠不同。他心裡也是明白,餘波與石嘉相繼失勢,朝中論起權勢,竟然是楊易安這個由平民而擢升的小臣。皇帝雖然信任楊易安之才能,卻在心底並不能把他倚為臂膀,唯有石重義這樣的遠支宗室,在地方擔任軍職多年,政事軍務都是明白知曉,一旦朝廷有事,自然是石重義這樣的臣子老成謀國,最為可信。
石重義深知帝意,此次命將出徵,他以樞使之尊,統大楚地方及京師禁軍幾近二十萬,戰勝,則建康危局化解,統合南來援兵,可以輕鬆將對手趕過江去。戰敗,則建康之圍不可解,而京師震動,甚至有亡國之危。
他自任樞使以來,留心北方戰事,蒐集有關於張守仁的一切情報,分析張守仁其人其行。對方以幾百人北上抗蒙,在糜爛的中原腹地硬是打出了諾大的基業,軍隊也由幾百人擴充至近二十萬,一切的變化,不過是在數年之間。至於其軍制法律政治文教,無一不精,每凡有何舉措改變,無不切合實際,能將有限的資源發揮至最大的效能。他了解的越多,越覺得此人可怕之極,臨陣排兵,總有出人意料之處。至於坊間傳說的飛龍軍武器精良之極,而且在穎州之戰時,曾有天軍從天而降,以至將蒙人打的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每次看到飛龍軍的戰報,石重義便難免汗溼重衣。
私底下,他很以飛龍軍為憂,害怕將來對方一旦有空騰出手來,就會發大軍南下,到時候,已經除了守城之外,幾十年沒有打過大仗的楚軍如何應敵,如何避免在運動戰中被敵人輕鬆吃掉,成為他最為擔心害怕的事。
每夜,他在燈下推演默算之後,都會帶著滿腹的心事,難以入睡。幾年下來,不過四十來歲年紀,已經頭生白髮,疲態畢現。
及至飛龍軍當真入境,他反而沉靜下來。既然最怕來的事情已經發生,倒不如鎮之以靜,從容應對。
與他多年分析的結果相同,飛龍軍果然是從揚州渡江,以張仲武的義軍吸引麻痺了建康守軍,六萬多精銳守軍棄堅城不顧,被突然過江的飛龍軍破於效野,建康城內因守軍人數太少,勢必難以阻擋敵人的攻勢。而敵人圍而不攻,顯然是用的圍城打援的故技。
當世之時,面對著後勤和士氣的壓力,極難用圍城打援,圍而不殲的計策。唯有張守仁的飛龍軍,訓練精良,士氣強韌,常在重重困境中面對強敵而士氣不沮,是以這樣的打法,飛龍軍在河南山東境內,嘗以誘敵。石重義見的多了,眼下卻輪到自己陷身其中。若是棄建康不救,難免被世人非議,被皇帝重責,拼全力往救建康,未必打的破敵人的包圍圈,甚至為輕兵冒進,被敵所圍,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兩頭皆失。
他權衡利弊,知道救建康則建康與自己兩危,不救則失建康,自己則可以順利的掌握戰場主動。靜以待敵,尋找最佳時機破敵。
至於朝中,雖然並不滿意他的做法,幾位一心要取代他地位的樞密副使指指下屬,連番加以攻擊。好在聖心對他尚且信任,雖然表面上切責於他視建康而不顧,卻仍然保留了他主帥的位置,又派遣勤王兵馬來援。加上四周州縣的鎮兵彙集,他麾下已經聚集起近二十萬的大軍。而敵人原本就在人數上吃虧,又分出一軍之力前往攻打建康,建康雖不可守,但敵軍力量卻也更加分散薄弱,現下已經陷入攻擊不得,退守乏力的窘迫境地。
現下在他帳下,已經齊集著軍中指揮上以上的過百名大將,接詔之後,諸將振奮,紛紛請令,願以前鋒破敵,一戰而殲滅來犯敵軍。
私下裡,他也覺得眾將所言有理,楚軍雖然很少野戰,這些年來卻也是南征北討,戰事不斷,不論是做戰經驗,還是盔甲兵器,都是一時精銳,而負責指揮的將領,也是經驗豐富的大將,猛將。楚軍與飛龍軍在河南時對敵的那些軍隊,有著天壤之別。他雖然害怕張守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