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起,你和我都無法戰勝。生命和信仰都是一個人的事,與任何人無關。任何實質意義上的關聯,都不過是填充生存孤獨的工具。
死亡是神經能量的單向輸出,也是愛的單向迴歸。它是無所謂個性的,因而無法在哲學上找一個物質意義的歸宿。像一切還無法用意識定義的活動,像木天鵝的飛翔,原始的生活只在夢中,或者催眠之後。即使催眠也不過是種可愛的偽裝,暴露出人性某種天生的自私與偏狹。畢竟,如果是偽裝,也是生命意義非正常呈現的編造,而這就足矣揭示生存的滑稽和虛假。甚至生活本身也是子虛烏有,像曾經發生過的某些意象可以如未發生一樣,一切皆可重新開始:以一種鑽破記憶裂痕的方式,在我們曾經的生活中。
這個城市很小,而每一個個體都顯得那麼孤獨;也很大,可以承載你和我的悲喜、際遇和體認。只不過每一個冬天都有承載不了的眼淚,每一座城市都有詮釋不了的單純。它悲傷得像片樹葉,承受不了一片雲,也許只能裝下一顆露,像收留一支曲子,一片花瓣。像你或者我的窗下,夜半升起的太陽。昨晚夢中聽到某種裂開的響聲,很清晰,像疼痛的爆米花,膨脹生之原力。這使我想起豆莢,陽光下金色成熟的開裂。像生命或者愛的種子,在每一個日間隕落,並且尋找新的夢境和永恆。地平線不遠不近,總在那裡,只是不易觸及。像埋藏很久的雷,一觸即爆——越境狩獵的結果是和獵物一起灰飛煙滅。那些散落的碎片,都被丟擲,像一個知識大爆炸的年代,你和我都是這炮灰的一部分,在每一條時間的線索中迷失然後流連忘返,惶然不知所歸。
有時候一直以為,你或者我都是一片順流而下的樹葉,在每一個冬天獨自緋紅、因為生存的脹痛,在每一個黑夜聽水唱歌、因為一直漂流。我無法和你分享根的秘密,因已經闊別多年,那棵樹不知還在不在。或者也如很久遠的那座塔,註定造不完,因為上帝不喜歡,所以不給人留下根的符號,只留一個未完成的遺址,取名“巴別”。
現在極少有人寫信了,這是個現狀,你必須接受。像這種古老的抒情,已經被冠之為“weird”、“odd”,“stupid”,像我們看待翻譯腔作品一樣,寫信如今也榮膺“的的有聲”的“稱讚”。幾年來我也極少與人通訊,即使有,也只不過是枝言根語,不著邊際。書信該是傳遞心靈之音的,在我看來。不過科技之聲隆隆於耳,這種心靈的傳輸自然而然失了介質和橋樑。有時候不得不說,你和我都成了聽覺靈敏的聾子,都有習慣性失聰的毛病,不善於聆聽。還是喧囂。現代人其實真的不必要費心造那麼高階的隔音設施,你只需看看市場,聽聽蕪雜的人聲,那就是了——這種大喧囂本身便是喧囂的最佳隔音壁。
聽不到水響、風吟,也看不清花開。我只能夢見咆哮的大海和漂流的原木。我活在一個夢的夾縫裡,偷覷。耳邊又響起嗶嗶剝剝的響聲,新的豆莢大概已經成熟,那些散落的孤獨再一次離家出走。我只能守著燈下的木天鵝,橘色的翅膀在一個不眠的夜晚開花——閃閃發光的黎明或者救贖。。 最好的txt下載網
露臺之上
11點之後。夜像一條走不到頭的長街。我沒說午夜,零點時常與傳說攪在一起,關於各種恐怖與命運,茫不可知。看看身後,歷史攪拌了太多杯弓蛇影,像細碎的蝨子在密密匝匝的發叢草莽樣吮吸。記憶在漸漸落下的夜幕邊緣翻卷不清,痛苦星星點點,吊在屋簷上的冬天,像碎裂的冰渣。
冬天了,我站在一處露臺上,朋友拒絕加入,微笑說不敵黃昏和寒冷。我明白,一個人咧開嘴,用八顆牙咬住風的耳朵,說無所謂。冬眠是動物的習性,今天課上很多同學的眼睛都小了一圈,臉色也白了不少。女生更加嫻靜溫香,男士更加紳士,溫敦可親。灰色運動衫裡的講師笑眯眯地,喜歡說某某氣氛或某某表情很詭異。圓滾滾的身材讓人想起嬰兒的圓滿豐潤,除了細細的眉眼慧中微黠、讓人捉摸不透之外,她身體的其他部分不得不讓人感恩造物之慷慨。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極少見到如此豐滿樂觀的知識女性,這份豐滿自信不再攪進思維。城市如棋子,生活光影交融,真實銷聲匿跡。
這個時代很瘦,從女人的身體到藝術家的針孔視角,恍若一幅張開翅膀的刺繡,運針填色都很吝嗇。這隻鳳凰一直繡在屏風上,談不上涅槃,因為壓根就不曾飛起來。它不激動也不壯烈,一派和諧溫柔。食物和思維寄生在同一所蜂房裡,互相發酵也同時出爐,純然無辜雜著新鮮矇昧,彷彿批次生產線上的螺絲,標準化尺度分毫不爽。
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