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麵包,不過想想它們新鮮出爐的樣子,噴薄的奶油慢慢流淚,蓋上渴求的肉鬆和蔥碎。麵包房裡霧氣騰騰,大概也沒有一塊清明眼亮。所以麵包不需要眼睛,也不用觀察,模糊的安穩暖和新鮮,沒有背叛,無需表達。我想我和其他人一樣,吃了不少麵包也會被面包吃掉,最後不得不化為麵包,腐朽之後成為泥土。甜膩安醇的奶香,時時提醒我母親無處不在。只是這些孩子都錯承了母愛,無法乘一條船登陸,並且再世為人。魯濱遜很聰明,馴化的野人星期五也不賴,竟在荒無人煙的海上開拓出一塊西土。不得不想想瑪雅的祭司,那些死去的大腦,一顆顆都像珍珠,生了眼睛,生生世世盯著人類發笑。瑪雅人習稻為谷,像男性深入女體駕輕就熟,只等豐收之日探囊取物。只是今人握著麵包的時候,大概不會想到那些被奴役過的女人和祭司,因為活得自在寂寞,所以只會想慾望。
收割之後,秋露剛剛分娩,草皮和田野塊塊裸露,時空頓然闊大無邊,廣袤溼潤的月光森冷殘酷。人往往如此,矢石交飛時不覺青山蒼老,飲馬華山才突感盛年不常。好花如春,葉落似秋,逃避不了疲倦與宿命。村莊老了,像一枚泡蔫的茶葉,我們也老了,我們是雨,秋天的雨越下越蹣跚,越下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