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另一個已經出嫁了的孫女嘴裡聽到了那樣的話。氣得厲害,這會卻從年紀小上許多的謝姝寧嘴裡聽聞這番深明大義的話,心頭一陣酸楚,非但沒有消氣,反倒是更怒了。
她拍拍謝姝寧的手,嘆了聲:“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鹿大夫最知你的身子狀況,你一去數日,你娘總難以放心,還是帶著人一道去吧。”
話已至此,大太太王氏這才上前去附和道:“正是這個道理。阿蠻你也別再推脫,早去早回便是了。”
早些回來,鹿孔也就能早些回來。
這般聽起來,她的話,倒像是在幫蔣氏母女說話,三姑奶奶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大太太裝作不知道,其實對三姑奶奶這目光受用得很。
長房老太太知她伎倆,雖不喜卻也懶得說她,擺擺手道:“這事,就這般定了。”
三姑奶奶漲紅了臉,生怕自己氣糊塗了再說出不好的話來,忙低下頭去不看她們。
一會的工夫,事情就沒了轉圜的餘地。
老太太輩分最高,她說定了的事,那就是一錘定音,誰還能反了天去?
蔣氏也深知如今還鬧不過她,默不作聲地坐在那,誰也不看。
這麼一鬧,老太太也不願意謝姝寧再多呆,生怕三姑奶奶看到了更心煩,便催促謝姝寧早些回去收拾行囊,仔細準備。她心裡,到底也還心疼著孫女。
謝姝寧更是不願意留下去,恭恭敬敬同眾人分別辭別,這才出了梅花塢。
人走後沒多久,長房老太太這便也散了,只餘了個蔣氏還沒走。
蔣氏搖著細絹的紈扇,坐在那也沒個響聲。
老太太則靠在軟枕上,淡淡睨她一眼,道:“老三如今的日子是好過,可越是如此,你便越是該收斂些才是。老六家的姑娘,年紀雖小,心眼可從來不小。她能得了皇貴妃跟公主殿下的歡心,這其中自然有她的本事。你也是將將要做外祖母的人,怎地還如此不知輕重,連個小姑娘也要耍心眼?你若耍過了她,那是應當的,若被她反將一軍,你還有什麼臉面?”
這一番話,說的極直白。
蔣氏聽了就不大痛快,認為是老太太輕看了自己。
她怎麼可能連個小丫頭也降不住?
蔣氏嘴角一撇,面上閃過不屑之色。
老太太瞧見了,嗤笑一聲,將手上佛珠捻得飛快,漠然道:“你休要小看了她。她雖然只是個半大孩子,可皇貴妃喜歡她,她若是願意,只消在皇貴妃耳邊說上幾句不好的,那事情就難辦了。你也不必同我說什麼後宮不得干政,這耳旁風的威力,你不會不知。皇貴妃聽了她的話,再去皇上耳邊吹吹風,誰知道老三的仕途會不會因為幾句話,幾點疑心,就變了模樣?”
事微,可不能小視。
蔣氏被她說得後怕起來,卻仍強撐著,不肯服軟:“母親也將那丫頭說得太邪乎了些!”
長房老太太斂了嘴角笑意,不再言語。
……
謝姝寧卻並不知道老太太背後是這般說自己的,她今次也的確是利用了長房老太太。
一來她要去田莊上小住的事,定會叫謝元茂勃然大怒。雖然她不怕,可到底是個麻煩。
二來她還要帶著鹿孔去,三姑奶奶肯定會有意見,覺得不痛快。她當然也無所謂。可母親還住在府裡,難免要吃蔣氏的排揎,叫人氣躁。
所以,她特地跑去了長房老太太跟前。明明白白將這事給說了。
老太太欠她們母女人情,能還當然要還,何況她這隔了房的孫女去哪裡小住遊玩,她也阻不了太多,索性不插嘴。因而謝姝寧算計到長房老太太肯定會答應這件事,而且會當著眾人的面,應承下她將鹿孔帶走的事。
蔣氏母女幾人,又都是易動怒,易張狂不大能忍的。
在她們動怒的當口,她再適當服個軟。這事就鐵定妥了。
果然,她輕輕鬆鬆出了梅花塢,一回到瀟湘館便聽到謝元茂吩咐了人,等著她回來喚她去說話。
她立馬就又往內書房去。
進了門謝元茂就劈頭蓋臉地斥她,說她年紀小小便時常自作主張。又不懂規矩,該將她拘在府裡叫教養嬤嬤好好管上一管才行。
謝姝寧早料到會這樣,並不惱火,只神色如常地走至一張雕花的竹椅前,悠悠落座,仰起頭看謝元茂:“父親以為,教養嬤嬤。又能教女兒什麼?”
她的舉手投足,一行一站一坐,皆完美無缺。
謝元茂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