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要仔細打聽。”
“喏!”寧世福指著外面說:“剛才那位姓鄭的,開著一家銀號,專門兌錢,一天進出七八萬,是個大買賣。潤二爺不妨先問問他。”
“好!”潤昌說道:“我先問句話,福翁,你們在局的商董,可能共同具結。”
“當然!”寧世福問:“這個結怎麼寫法?”
“只說並無為段某某籌措十萬金之事,就可以了。”
“那好!我馬上就辦。”
於是,一面由寧世福去具結,一面由潤昌找了預先安排好的錢商鄭金鼎來問話,答語與王竹林、寧世福所說,大同小異。
“既無其事,可以不可以具結?”潤昌說道:“不是你一個人,天津的大商家共同具個結。”
“這……。”鄭金鼎遲疑著,面有難色。
“可以,可以!”王竹林趕緊接上來說:“我是商務局總董,事情又與我直接有關,我來找各大商傢俱結。’
要具結方便得很,商務局平時常為各商家有所呈請,或者辦什麼報銷,刻有一大批圖章,蓋上就是。麻煩的是案內人證,均須進京,聽候面質,其中楊翠喜忽然膽怯,不肯拋頭露面,事情成了僵局。
“不要緊!”世壽向潤昌拍胸擔保,“一定讓兩位交得了差。”
“這不是我們交得了差交不了差的事,是她自己的禍福所關。”潤昌又說:“照這樣子,我們另有件事放不下心了。”
“請教!”
“楊翠喜這樣子不聽話,到得醇王跟孫中堂問的時候,她如果不按商量好的說法說,那漏子就大了!”
“不會,不會!她不能跟自己過不去。總而言之,兩位的差使,打這兒起就算交了!在天津逛逛,樂個一兩天,舒舒服服回京。”
聽得這麼說,潤昌越發放心。回到客棧,取出三千兩銀票,交到恩志手裡,自己實收一萬二,還贏得了恩志的連聲道謝,自是躊躇滿志,得意極了!
“找點樂子吧?”他向恩志說。
“都說天津的侯家後,賽似京裡的八大胡同。”恩志縮著脖子笑道:“咱們瞧瞧去!”
“那得人帶路……。”
“用不著,用不著!”恩志辦事很老實,唯獨花街柳巷,內行得很,“有人帶,就不好玩兒了,自己摸著去才有趣。”
潤昌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走出房門才想起,身上揣著一萬多銀子的銀票去逛窯子,這件事危險得很。萬一讓剪綹的扒了去,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若要問到那裡來的這麼一大筆錢?更是無辭以對。
“你等等!”潤昌回到自己屋子裡,開啟箱子,將整把銀票塞在箱底,只帶了百把兩銀子在身上,但自信到侯家後已是闊客了。
安步當車,一路問,一路逛,很容易地找到了侯家後,果然熱鬧非凡,但如說可與八大胡同相提並論,卻又未必。
不過,有一樣花樣是八大胡同所沒有的,有公然聚賭的寶局子。潤昌一聽“沙啷啷”骰子響,手心就癢了。
“等一等!”他拉住恩志,“等我進去看一看!”
“算了,算了!”恩志的興頭不在此,不肯進去,“已經發了一筆橫財了,不會有第二筆。走吧!”
“不!”潤昌抬頭一看,對面就是一家妓院,名叫“梨香院”,便即用手一指,“你先去‘開盤子’,我一會就來。”
恩志無奈,只好“單嫖”去了。潤昌精神抖擻地,昂然直入。初進大廳,黑壓壓的一片人頭,還不瞭解情形。稍微站一站,就弄清楚了,是一桌寶,兩桌牌九,他毫不考慮地,往牌九桌邊走去。
推莊的是個大胖子,穿一件油光閃亮的緞子夾襖,胸前拴一根有小手指這麼粗金錶鏈,面前銀票、銀元一大堆,只是在嚷:“快押、快押,別蘑菇!”
見此光景,潤昌且不出手,看了兩把,覺得下門不壞。此念一動,想到那一萬兩千銀子,頓覺膽粗氣壯,往口袋大把一兜,將銀票都抄在手裡,捏緊了往下門一丟,嘴裡說一聲:
“春天不開路!”
這是來了豪客了,大家都抬頭來看,潤昌聲色不動,只望著莊家。
莊家將銀票稍微撥了一下,沒有說話,往桌面上撒骰子,是個九點,拿起頭一把牌,就往外一翻,漆黑一片,立刻引起一片笑聲。“黑鬼子抗洋槍!”上門有人說:“有點子有錢。”
翻出來是八點,天門兩點,下門看牌的那人,不大爽脆,先翻一張,是張長三,再翻一張,是個長二。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