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拘資格”四字說壞了。“任官當差,豈可不講資格?”慈禧太后問道:“文武異途,各有所長,混雜不分,將來要整頓吏治就吃力了!”
“回皇太后的話,”奕劻的口才亦不壞,從容說道:“文武異途,是因為從前的武將,大多行伍出身,目不識丁,所以不能混雜。自新建陸軍以來,將弁都是學堂出身,留學東西洋的亦不少,不比從前的武官。如今整軍經武,為了鼓勵人才從軍,似不妨量予優容。再者,各省練兵,主事者雖為武將,每每以道員任用,名實不副,無如文武並用,量才器使,反倒比較切實。”
這番話不易駁倒,慈禧太后以不再往下談作為默許,但另外又挑了一個毛病,“江淮提督的轄區是那些地方?”她問。
“西起徐州,東到海邊,都是江淮提督的轄區。”
“海州不包括在內?”
“包括在內。”
“海州是直隸州,既然包括在內,就不該叫做江淮提督。”
慈禧太后振振有詞地質問:“這不也是名實不副嗎?”
奕劻語塞,唯有碰頭。於是瞿鴻璣向上說道:“江淮提督名不副實,似乎可以改為江北提督。”
“對了!”慈禧太后是嘉許的語氣:“這個名稱就醒豁了。”
這一關總算過去了。緊接著江淮巡撫裁撤改設江北提督的上諭之後,先以淮揚鎮總兵署理江北提督。過了幾天,奕劻奏請簡派練兵處軍政司正使,候補道劉永慶署理江北提督,賞給兵部侍郎銜,所有江北地方鎮道以下,均歸節制。武能管總兵,文能管道員,無異別設一巡撫。此人是袁世凱特保過的,自然算是北洋一系,袁世凱的勢力,彰明較著地伸入了兩江地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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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國的第二、第三兩支艦隊,自波羅的海繞好望角東來,到處不受歡迎,最後在黃海遊弋,打算著俟機遁入海參崴。
日本的海軍司令東鄉平八郎,看出這兩支艦隊的動向,由黃海入日本海到海參崴,必須經過朝鮮與日本九州之間的對馬海峽。而九州西南方的佐世保、長崎、鹿兒島,皆為海港,可以停泊鉅艦,稍後的福岡與廣島,又為兵站。因此,東鄉平八郎以逸待勞,決心一舉擊潰俄國海軍。
俄國的兩支艦隊,有家歸不得,十分焦灼,如果入東海,繞日本東面回海參崴,行程太遠,燃料、糧食無法支援。迫不得已只有冒險越過朝鮮濟州島北向航行,進入對馬海峽,戰艦、巡洋艦、海防艦、驅逐艦及補給船等,大小二十九艘,首尾相接,以全速鼓輪北上。
於是日本海軍傾全力截擊,日夜兩戰,俄軍大敗,幾乎全軍覆沒,司令官海軍中將羅哲斯特溫斯基投降,而日軍僅損失水雷艇三艘,同時日本並派兵佔領了北海道以北的庫頁島。
日軍的戰果頗為輝煌,但俄國的陸軍,正自西伯利亞鐵路,陸續增援。在俄無勝日之望,日無續戰之力的情勢下,美國總統羅斯福認為雙方議和的時機趨於成熟,因而世面調停。日本首先響應,俄國亦終於接受勸告,約定在美國的樸次茅斯舉行和議。日本派全權代表是外務省大臣小村壽太郎,俄國則以總理大臣為全權,正就是那個玩弄李鴻章父子於股掌之上的威德。他一到美國就發表先聲奪人的宣告:“俄國所損失的,不過是殖民地,並不影響本國的安危。日本的要求,如於俄國國威有損,決不承認。”及至羅斯福親自陪兩國全權,乘“五月花”號遊艇,到達樸次茅斯開議,威德又宣示俄皇的勅令:“不割寸土,不賠一盧布為堅持到底的原則。”因此,和議幾度瀕於破裂。
在會議席上,威德咄咄逼人,小村忍不住出言譏刺:“聽閣下的發言,彷彿是戰勝者的代表。”威德立即回敬:“此間並無戰勝者!因之,亦無戰敗者。”日俄樸次茅斯條約,確實證明了日本未勝,俄國未敗,除了轉讓東三省的利益之外,俄國唯一的損失是以北緯五十度為界,割讓庫頁島南部與日本。但附帶約定,兩國不得妨礙宗谷海峽及韃靼海峽的航行,日本亦不得在南庫島構築任何軍事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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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俄醞釀談和之時,從天津到南京城,冠蓋往來,有好些大事正在發端。
這些大事都屬於新政。從辛丑迴鑾以來,花了三四年的工夫,慈禧太后才被說服,實行新政為奮發圖強的不二法門。但新政經緯萬端,有些可以不受局勢的影響而逐步推行的,如廣設學校、振興商務等等,而有些經世立國的大計,非局勢相當穩定,不能舉辦。
如今日俄戰爭行將結束,東三省的收回,在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