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與官兵無干。
聽他說完,毓賢輕蔑地笑了,然後正色說道:“菊儕,我不說你是誤信謠言。就算有其事,亦是例外,其人練術不精,自取其死而已!”
“照這麼說,”載瀅插嘴問說,“是可以練成那樣的本事的羅!”
“誠然!”毓賢略停一下說,“瀅貝勒,你見了就相信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只說一件事,你老也許不信,可是我可以當場試驗。”
“喔,請說,是怎麼一件事。”
“我能吃生的魚頭。瀅貝勒,你能不能?”
此言一出,闔座動容,載瀅使勁搖著頭:“不但不能,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毓賢微笑不答,轉臉向聽差說道:“管家,請你到廚房裡要兩個生魚頭來!”
“是!”聽差答應著,身子不動,只望著主人。
年輕的載瀾,那裡捨得不開這個眼界,大聲吩咐:“去,去!多拿幾個魚頭來。”
魚頭來了,王府的下人也來了,都在窗外偷偷窺望,要看“毓大人吃生魚頭”。毓賢不慌不忙地望著大冰盤中帶血的四個生魚頭說:“這是松花江的白魚,骨頭很硬,可是敵不過牙齒。”
說完,用手抓起一個魚頭,蘸一蘸作料,放到嘴裡去咬。嘰裡嘎啦,象狗咬骨頭似的,一會兒就面不改色將生魚頭吞下肚子去了。
“了不起!了不起!”載漪趕緊執壺替他斟了一杯熱酒,一面揮手,讓聽差把那盤生魚頭端走。
“真是,耳聞不如目見。”載瀅大為傾服,“若非親眼得見,說什麼我也不能相信。”
“就是這話羅!”毓賢說道,“義和團的神技,如果我不是親眼得見,也不能相信。”
“那,”載瀾的好奇心更熾,“能不能把那些義和拳找來,咱們跟他學學本事?”
“也快來了!”英年答了一句。
“怎麼?”
英年深悔失言,躊躇了一會不肯說,也不敢說,陪著笑答道:“沒有什麼!”
越是這樣越使人懷疑,毓賢頗為不悅,硬逼著他說:“菊儕,你有話該老實說出來,這樣吞吞吐吐,算是怎麼回事呢?”
看樣子如果不說,毓賢誤會更深,英年只好硬著頭皮打招呼:“也不知道靠得住、靠不住?或許是故意造出來糟蹋袁慰庭的!大家當笑話聽吧。”
據說,從薑桂題那次試驗以後,袁世凱益發看穿了義和拳的底蘊,毫不容情加以搜捕。義和拳恨極了他,編出兩句兒謠:“殺了袁鱉蛋,大家好吃飯。”又在山東巡撫衙門的照牆上,畫一個洋人,後面是一隻頭戴紅頂花翎的大烏龜,背上寫“袁世凱”三字,正伸長了脖子,湊向洋人的臀部。
聽英年講完,闔座大笑。義和拳為袁世凱所抑,在山東存身不住,漸向北侵,進入河北邊境這段話,英年就可以略去不提了。
由此開始,席間的氣氛便輕鬆了,毓賢的談鋒極健,講他在山東捕盜及懲辦教民的“政績”,就象聽說書一樣,很能吸引人。唯一的例外是載瀾,聽而不聞,只想自己的心事,最後實在忍不住了,趁主客都不注意之際,悄悄起身離席,出了王府,帶著兩名跟班,跨馬直奔西四牌樓以南的丁字街。
七七
丁字街以西的磚塔衚衕,通稱“口袋底”,是內城的一處豔窟。名氣不如八大胡同之響,但狎客的身分大都比在八大胡同尋芳的來得尊貴。“瀾公爺”固是豪客,但卻不如“立大人”。
“立大人”就是慈禧太后面前的紅人,工部侍郎立山。他亦是內務府的漢軍,本姓楊,字豫甫,行四,所以熟人都管他叫“楊四爺”。他當過內務府堂郎中,在修頤和園那幾年,發了大財。起居豪奢,京中無人不知。據說他所蓄的朝珠有三百餘掛之多,每天換一掛,可以終年不重複。走馬章臺,揮手千金,視為常事,‘瀾公爺“的身分雖高,談到浪擲纏頭,可就相形見絀了。
偏偏在口袋底他們所眷的是同一個人,這個來自天津楊柳青的名妓,叫做“綠雲”,載瀾結識她在先,而立山後來居上。及至知道是“瀾公爺”的相好,立山倒是有意退讓,無奈綠雲本人覺得此勝於彼。她所隸的那個“天喜班”,則從掌班到夥計,更無不以立山為財神爺,如何肯容他跳槽?這天也是天喜班的掌班,派出幾撥人去,在立山常到的幾處“清吟小班”及飯館中搜尋,最後是在煤市的泰豐樓截住了立山,硬攔到口袋底。大煙抽到一半,聽得外面在喊:“瀾公爺到!”
不由得有些著慌。
“我躲一躲吧!”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