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所以搬到解州運城,這也是好早的事了。”
“唉!”慈禧太后感慨地,“可見得做個清官也不容易。朝廷自然要保全清官,就怕聽不見真話。你們見到什麼,聽到什麼,總要本著良心老實說才好。”
“是!”薛、汪二人同聲回答。
“閻敬銘的性情是不是很耿直?”
“是。他忠心耿耿,正直無私。”
就這樣談著,慈禧太后慢慢浮起了記憶,首先是記起閻敬銘的相貌,又矮又小,而且兩隻眼睛一高一低。但慈禧太后還記得胡林翼保他總辦東征糧臺時,奏摺中有句考語:“閻敬銘氣貌不揚,而心揚萬夫。”不由得又生了感慨。
“真正人不可貌相!像閻敬銘這樣的人,居然也能辦大事。”慈禧太后又想起一件事,“說他在湖北的時候,跟總督抬槓,愣要殺總督的貼身小廝,汪守正,你可知道這件事?”
“臣聽說過。”
總督是說官文,所謂“貼身小廝”就是官文的孌童,名叫張玉。官文寵他出了格,命他帶領督署衛隊,每次軍功保案,都替他加上一個名字,一直保到從二品的副將。
張玉入夜為總督侍寢,白天帶著衛隊,橫衝直撞,胡作非為,當湖北藩司的閻敬銘,早就看他不入眼了。照例,藩司必加督署或者撫署的營務處總辦頭銜,為的是好節制武將,而張玉自以為二品大將,又倚仗官文的勢力,根本不把藩司放在眼裡,這就越發傷了閻敬銘的威信,要找機會辦他。
有一天機會來了。張玉帶領親兵數人,闖入民居,姦殺了人家的一個閨女。
這家的父兄,當然進城報案,哭訴伸冤,江夏縣和武昌府都感到棘手,將案子拖延著不辦。不久,閻敬銘得知其事,勃然大怒,立刻傳轎“上院”,向總督要兇手。
張玉當然也知道闖了大禍,閻敬銘一定放不過他,所以早就在官文面前,自陳無狀,要求庇護。因此,當閻敬銘求見時,官文派戈什哈答:“中堂病了,不能見客。請閻大人先回衙門,等中堂病好了,再過來奉請。”
“我有緊要公事,非見中堂不可。如果有病要避風,我就在上房裡見,也是一樣。”
戈什哈無奈,進上房據實稟報,結果仍是不見,也仍是拿病來作推託。
閻敬銘料事深刻,已防備到有此一著,早就想好了對策,因而若無其事地說:“既然如此,中堂的病,總有好的時候,好了自然要傳見,我就在這裡待命好了。”說到這裡,轉臉吩咐跟班,“取我的鋪蓋來!總督衙門的司道官廳,就是我藩司的行署,有公事送到這裡來看。”
於是跟班真的取了鋪蓋,就在司道官廳的炕床上鋪好,供閻敬銘安息。先以為他一時負氣,到明天自覺不成體統,會悄然而去,因而官文置之不理。哪知完全不是這回事,閻敬銘在那裡一住就是三天。他秉性儉樸,起居極能刻苦,所以住在那裡,絲毫沒有不便的樣子。
這一下轟動了湖北的官場,認作曠古未有的奇事,都要藉故來看個究竟,總督衙門真的成了藩司的行署。官文大窘,先是請臬司和本衙門的幕友勸駕,閻敬銘拒絕不從。最後只好請出巡撫和武昌府知府來了。
湖北巡撫叫嚴樹森,武昌知府叫李宗壽,官文請出這兩個人來,主要的是因為他們也都是陝西人,希望動以鄉情。當嚴、李受命調解時,官文自己躲在屏風後面聽,只聽見做調人的,譬喻百端,被調解的堅持不可,從一大早講到午炮聲起,嚴樹森舌敝唇焦,臉色非常難看。看樣子,做調人的也要跟閻敬銘翻臉了。
“大人!”閻敬銘始終是這麼一句話,“不殺張玉,我決不回衙門。”
“太難了!”嚴樹森大有拂袖而起的模樣。
官文見此光景,硬一硬頭皮,從屏風後面踏了出來,“丹初!”他說,“賞我一個面子!”接著,雙膝著地,直挺挺地跪在閻敬銘面前。
他避開一步,回身揚面,裝作不曾看見,這一下,嚴樹森有話好說了,“丹初,”他用責備的語氣說,“你太過分了!中堂自屈如此,難道你還不能網開一面?”
於是閻敬銘不得不扶起官文,同時說道:“中堂依我兩件事,我就不殺張玉。”
“依,依!”官文一疊連聲地說,“只要不殺張玉,什麼事都好辦。”
“第一,張玉立刻斥退。”
“可以。我馬上下條子。”
“第二,張玉立刻遞解回籍,不準片刻逗留。”
提到這個條件,官文面有難色,只為斷袖餘桃之愛,難以割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