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3 / 4)

小說:折騰十年 作者:炒作

舊在做工,農民照舊在種田,學生們沒事情幹了,逍遙。那時節連個正式的政府都沒有,自由到百無聊賴。我們還是天天往學校裡跑,侃大山,傳小道訊息,從圖書館偷書看,遊野泳。青春意識也萌動啦,如果一夥男生走在路上,迎面來了一夥女生,那就——都緊張得如同大兵壓境,誰都不說話,喘氣也有點兒急。像現在的新人類打情罵俏、鑽小樹林、書包裡帶避孕套,那我們不敢,那時候是流氓分子才那麼幹。如今流氓不叫流氓了,叫新人類了,但我們也老了,老到快要不算人類了。

可是,好日子在1968年冬,突然結束了。12月22日,三九嚴寒,喇叭裡的聲音又開始震盪山河了。“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弄再教育,很有必要。”得,二話別說,學生哥,走吧。

那時候的孩子,傻呀。現在的少壯學者們說起這件事情,心都在流血,可我們那時候樂著呢。再見吧,學校。再見吧,頭腦僵化的父母。兒女們就要遠遊了,一去不復返。父母呢,那時候也傻,不知道這一送就把孩子給送地獄裡去了。那時候一幫孩子,初中一年級的程度,數學才學到二元二次方程,物理、化學一竅不通,文學水平僅僅能做順口溜,肩不能擔,手不能提,這不就是廢人一個嗎?把這樣的孩子送到農村幹苦力,那不就是毀你沒商量嗎?

可我們那時候犯愁的不是這個,是誰跟誰一塊兒下去。那時候,其實是挺自由的,誰跟誰組成集體戶,全憑自願。就是說,你可以自願選擇同伴,現在的少壯學者,起碼還做不到能自由選擇同事,但我們那時候能。雖然那時候哈耶克的光輝還沒開始照耀中國。

我和我們班的幾個同學,在即將下鄉的前夕,突然陷入了大尷尬。那時候班級裡有30來人,有10來名不跟本班同學結伴,自己想辦法走了。其餘的,有10來名老爹是幹部、自己也曾經是班幹部的,組成了一戶,可以稱為“精英戶”吧,也走了。最後剩下10來個,沒人要了。

組戶是秘密進行的,組織好了以後,跟工人宣傳隊和班主任一說,當即就獲批准。那時候學校有工宣隊,大老粗也來管學校,不過這幫爺們兒還算文明,都戴著白線手套,跟山本五十六似的,很利索。工宣隊也替精英們保了密。等精英們一走,我們這些臭魚爛蝦才知道內情,都懵了,敢情造反造了半天,精英還是精英,白丁還是白丁,革命黨人終究是不要阿Q的。憤怒、屈辱,籠罩著年輕的心,大夥鬱悶了好幾天。家長也跟著急——我們的孩子怎麼沒人要啊?

革命形勢卻是刻不容緩,1月底之前,各中學所有的學生都要走完。臭魚爛蝦們更絕望了。

這時候,班主任出手相助,先聯絡好了六個男的臭魚,兩個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兩個工人家庭出身的,兩個小市民家庭出身的。又幫助我們聯絡好了四個女的爛蝦,全是工人家庭出身。男女魚蝦們一湊,雖然彼此都不甚滿意,但同仇敵愾,管不了那麼許多了。當場立盟,同生共死,殺奔農村。

那個時候工宣隊也是高效率,比給加西亞送信的那傻冒兒差不了多少,立馬下鄉去給我們踩點。好地方都給先下的集體戶佔了,工宣隊是真急了,先北上前郭爾羅斯,回來後跟我們直搖頭,說:“不行,太窮,鹽鹼地。”然後又跑。兩天後,喜訊傳來:在東南方向的延邊自治州、也就是長白山下,找到了一塊寶地。

男臭魚“小迷糊”最先知道的資訊。那天我們正在操場上,小迷糊跑過來,喜形於色,拿筆在手心上寫給大家看:“延邊敦化縣官地公社東甸子大隊十小隊”,大夥像搶橄欖球似地圍著看,完了就回頭去找地圖,確定方位。那興奮,簡直就像當年有志青年找到了……行了,不說了。那時候的孩子,蠢啊,該哭的時候,都高興的像摸獎摸著寶馬車一樣。

從此,這個“官地”,這個“東甸子”,在地圖上處於鬱鬱蔥蔥一脈綠色上的圓點,就成了我人生的第一個驛站。

我們是1969年1月17日下的鄉,在此之前的一個多星期,是我們東甸子集體戶臭魚們極度亢奮的時期。我們有聯絡站,聯絡站設就在龔本輝家裡。老龔體魄健碩,但手腳卻不大靈,體育上不行,也是個廢物。他老爹是軍醫大的教授,這個出身很微妙,既臭又香,但終究被精英們拋棄,跟我們混到一起來了。他氣不過,要幹一番給人看看,自然成了我們一夥的頭兒。在風情方面,他開化得又比較早,已經談過兩年戀愛,因此負責跟女生聯絡的也是他。女蝦方面也有個頭兒,叫關美玲,人如其名,漂亮得讓人不敢直視。男女魚蝦們在嚴峻形勢下,早已拋棄了封建禮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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