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3 / 4)

小說:折騰十年 作者:炒作

,他專門來看了看。見我箱子上有幾本書,馬上抓起來,很痴迷地翻了翻。其中有一本是康德《宇宙發展史概論》,他摩挲良久,感慨地說:“這書,我上大學那會兒也讀過。”最後,他提出想索要一本《全國交通地圖》,神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很痛快地給了他。

我在戶裡呆了三天,每天都能看見梁燕眉。她樣子一點兒沒變。現在是三月,還沒有開始春耕,活兒不累,女生們常常唱歌,都是很歡快的樣子。可是,我和梁燕眉,始終沒有說話的機會。

第二天晚上,我和小迷糊在院子裡聊天。女生們出去串門回來,一路唱著“遠飛的大雁”。走近了,梁燕眉看見是我,就不唱了,停下來緊了緊鞋帶,又往我們這邊看了看,最終也沒說話,起身走了。

我痴痴地望著她們一群進了屋。

我們那時候雖然年輕,但很封建,男女之間不能沒話找話。習俗就這樣阻止了我們最後的告別。

小迷糊明白一點兒什麼,說了一句當年的電影臺詞:“阿米爾,衝!”

可是,我哪裡有這勇氣?

第三天,我離開了集體戶。小迷糊特地歇了半天工,送我上了車。臨行,他把一包從供銷社買來的“曹操糕”塞到我的包裡。

我說:“你這是幹什麼?”

小迷糊說:“給你父母捎去吧。”

我望了望他,心裡一酸。

長途車來了,拖著煙塵滾滾。我和小迷糊緊緊握了握手,想跟他最後擁抱一下,但手裡又提著東西,只能算了。我見他眼神裡,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悲壯。

雪已經化了,東甸子的群山有了一些春意。風雖然還很冷,但陽光暖和了不少。人心裡,有東西在融化,我忽然對這地方留戀起來。梁燕眉一早就出工去了,我沒有看見她。此刻陽光有點兒刺目,她是否就在那些褐黃色的山坡上砍柳樹棵子呢?去年的此時,我們曾編在一個組裡幹過活兒。她那時俏皮的劉海兒、柔軟的身段,都還歷歷在目。可是今天,我卻看不見她了!

我的愛人,我的冬妮亞。

我們就要滿18歲了,正是人生最好的年華。今天,我在這裡向你告別。我走了,希望你能活得好。我們,還有很漫長的一生;我們倆……還能夠再見面嗎?

當我再見到梁燕眉時,已經是六年之後了。

那時候,我們全班同學有一次奇蹟般的聚會。1975年初春,不知是哪個熱心的同學發起倡議,要補照一個畢業合影。我們在1969年,是倉皇分手的,連個畢業典禮也沒辦。初中畢業,這是當時我們很多人的最高學歷了,沒有畢業照,當然會有人耿耿於懷。於是這個倡議,得到了廣泛響應,在那時原始的通訊條件下,不可思議地口口相傳,終於在那一年4月份,集齊了絕大部分同班同學。

在長春桂林路的“紅光照相館”,我見到了夢繞情牽的一些同學。

我離開東甸子後,與小迷糊保持著通訊聯絡,知道他們的一些情況。我離開那裡一年多後,城市的工廠開始在下鄉知青中招工。我們戶第一個被招出去的是老房,被招到敦化縣文化館搞美術宣傳,脫離了苦海,成了拿工資的人。接著馮長駿被敦化亞麻廠招去當工人,成了世襲工人。又過了一段,王亞奎也被長春一個廠招為工人,回到了家鄉。招工的熱潮一起,表現稍好的都留不住了,我們戶四個女生,一個不拉,全都招回了長春。1975年時,集體戶就剩下小迷糊一個男生了。

小迷糊,變得老實多了,沉默寡言,原先身上的猴氣和虎氣都不見了。唇上的鬍鬚留得很長,一副老成的樣子。我緊緊握著他的手問:“你一個人,能堅持住嗎?”

小迷糊說:“沒事。老屯對我,挺照顧的。”

我還見到了老龔和家軒。

老龔後來轉戶到前郭爾羅斯,在那裡被招到遼河油田當工人,小資氣息一掃而光,非常務實了。和一個知青出身的女工結了婚,過起了小日子。他給我看了他老婆的照片,比他當年追求的師長女兒差遠了,比關美玲也差遠了。

我對老龔說:“你務實,我能理解。不過,這麼俗的女孩你也能接受,我真萬萬想不到。”

老龔嘻嘻一笑:“什麼是生活?生活就是俗。不俗,就活不好。這你不懂!”

他仍然英俊如昔,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決不會再唱了。我看著他,心中感嘆:什麼是生活?生活就是強硫酸,再堅定的人,也能被它腐蝕掉。

家軒,仍是衣冠楚楚,但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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