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這麼想,心中就越是不安,潘達索性是撕破臉出來鬧了,本想著自家好歹是個四品官的職分,外面圍困的這些兵卒,就連營官都沒有什麼職司,不敢攔住自己。
沒想到一出來就是被堵住,他在那裡拿著官位厲聲叱責,兵卒們沒有半點反應,只是拿著兵器在他面前列隊,人越來越多。
十個,幾十個,上百個士兵拿著兵刃列隊冷漠的看著自己,兵備道潘大人越來越心虛,叫喊的聲音也漸漸的弱了下去。
越來越尷尬,正想找個理由下臺階轉身回府的時候,卻看到遠處騎馬來了一名士兵,低聲在一名軍官的耳邊說了幾句。
那軍官點點頭,隨即笑著說道:
“潘大人留步,有個光景要讓大人看看。”
說完一揮手,又有十幾個士兵站到了潘達和大門的中間,一下子擋住了他的退路,潘達這時候終於慌了,前後看看。大聲說道:
“你們要做什麼,本官可是朝廷的命官,你們即便是錦衣衛也要有了旨意才能……”
說話的那軍官不耐煩的擺擺手,轉過身去,錦衣衛計程車卒們等於是把這潘達圈在了當中,可卻什麼都不做,任憑這潘達跳腳大罵。
不多時,從錦衣衛官署的方向來了一批人,幾輛大車,車上都是大木籠,木籠裡面都管著人。
到了兵備道官署門前,停下了大車,開啟木籠,從裡面把犯人揪了出來,這些犯人都帶著鐐銬,完全是被錦衣衛兵卒們提到了門前,在那門前放了五個之後,攔在潘達前面計程車卒都是閃開。
此時的潘達倒是糊塗了,也不急著回去,愣怔的站在這邊看。
“亂民圍攻官署,這幾人意圖行刺千戶大人。經審訊,自承是盜匪,得了船頭香的銀兩,來此行兇,物證口供都已經取得,且以畫押,罪證確鑿,斬首示眾!!”
一名跟隨來的軍將大聲說完,站在那五個犯人身後的錦衣衛兵卒手起刀落,頭顱被斬,胸腔的鮮血從斷口處噴湧而出。
殺人的地方距離這潘達還有段距離,噴出的鮮血也灑不到他的身上,可這一刻之後,潘達臉瞬時變得煞白,踉蹌著退後幾步,呆在了那裡,他一個書生出身的文官,那裡見過這樣的血腥場面,此時覺得兩眼之前都是紅的,心好像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樣。
砍完腦袋之後,士卒們把屍首和腦袋朝著木籠裡一丟,揚長而去,“守衛”兵備道宅邸的兵卒們自然不會受到什麼影響,他們也不阻攔潘達回府,只是一切照舊。
兵備道潘達跌跌撞撞的走回了府邸之中,他身旁的那些僕役模樣也好不到哪裡去,各個神色驚慌。
經過這樁事之後,兵備道這宅院裡的上上下下,再也沒有提過什麼出門的事情。老實異常。
這一天,在城內有兩處處決人犯,一處是兵備道前面的空地,還有一處是監糧官署前面的空地。
不管萬稻還是潘達,都知道王通是在殺雞儆猴,奈何知道歸知道,看見人死在自己跟前,都使脖子根發涼,都是老實了許多。
……
十月初一的京師已經要穿棉衣了,可朝野卻是熱火異常,都察院、國子監、各部的低品官員,在京師有功名或者無功名的文人士子,那都是連番動員。
奏疏如雪片一般的湧上通政司,至於下面的議論更是沸沸揚揚,無非是王通乃是國賊,任天津這彈丸之地尚且鬧出這樣的大亂,將來又當如何?天子這般寵信,將來委以重任後又當如何?
太祖爺將收稅有功的主簿流放,成祖爺減免商稅,這都是不與民爭利的祖宗制度,這王通卻在運河上抽二成的稅,這又是如何?
各地去往京師計程車子,大都是帶著些家鄉特產來的。或者是互相饋贈,或者是在京師發賣。
南方來計程車子,家裡或多或少都有人和這運河上的貿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王通這抽稅等於是吃了一塊肉下去。
這樣的混帳事,大家如何能忍,天津衛的義民已經先行舉動,大家就跟著上吧!!
萬曆六年的九月末到十月初一,京師朝野,皆曰王通該殺。
……
十月初二這一天,從天津押送過來的人犯和口供送到了京師,按例移交給了刑部。因為這不是辦錦衣衛的差事。
刑部衙門也是個透風的篩子,人犯入了大獄,一干的訊息也迅速的傳了出去。
天津衛的大亂和邪教有關,據說是什麼三陽教,據說在萬曆五年的時候,御馬監的兵馬曾經去黃縣剿滅過這三陽教的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