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他停了一下,看看熊之餘,又看看熊之餘,才接著道:“我希望你們能先給我一點兒貨,讓我在澳大利亞銷銷看,倘若銷路好,咱們再大批訂貨不遲。”
他把含在嘴裡的酒咕嘟一聲嚥下去,咧著嘴笑了一下:“我想,張先生和龍先生總不會希望我進得一大堆貨去,最後賣不脫,都砸在手裡吧?這樣的話,對你們一樣沒有好處。”
“那是那是。”
尚哲義言不由衷地道,心裡甚為失望,其程度不亞於剛才熊之餘的詩興被打斷。亞丁洞悉他的心裡,卻裝做沒有看見。熊之餘沒有覺察到尚哲義的失望,他一門心思還會在詩上呢。
“亞丁先生,你看來是個酒中的大家,對酒的歷史掌故肯定一清二楚。你知不知道,在唐朝的時候,除了咱們現在喝的這種西涼美酒,還有一種新豐美酒?”他一邊說,一邊吟哦著:“新豐美酒鬥十千,咸陽遊俠多少年……”他一邊吟詩,一邊將亞丁的酒杯添滿,舉杯道,“來來,亞丁先生,喝酒喝酒,既然覺得這種酒不錯,那就多喝兩杯。來,我先乾為敬。”
他一仰脖子將杯中酒喝乾,看亞丁時,卻只見亞丁舉手做著投降狀,心有餘悸地說:“龍先生,您就饒了我吧。您的海量我是領教過的,我再也不敢跟您喝了。前兒晚上跟您多喝了幾杯,我到現在頭還痛呢。”熊之餘笑道:“前兒晚上咱們喝的是白酒,情況不同。這是葡萄酒。葡萄酒是不醉人的,這樣甜兮兮的東西,怎麼能喝得醉人呢?”尚哲義見亞丁滿臉為難,打岔道:“葡萄酒一樣醉人,而且醉起人來更加厲害。”
“你不要跟我唱反調好不好。”
亞丁臉上保持著微笑,很有禮貌地聽著他們爭吵,但是一雙眼睛卻骨碌碌地四處亂轉。他好像在尋找什麼。熊之餘和尚哲義都發現了這點,但是礙於禮貌,兩個人都不好意思提出來。
三個人很快將一瓶西涼葡萄酒喝光了,熊之餘準備再去啟開一瓶。在那個青花大瓷甕中,鎮著三瓶西涼葡萄酒,除了他們喝掉的這一瓶,還有兩瓶。用青花大瓷甕鎮酒,是亞丁的主意,本來熊之餘他們是特意準備了一個錫制酒桶的,但亞丁嫌錫制酒桶太洋派,覺得還是用青花大瓷甕鎮酒更有中國氣派。今天下午亞丁進門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這個原本擺在熊之餘案頭、裡面插著個大雞毛撣子的青花大瓷甕。
熊之餘探頭看了看插在青花大瓷甕中的溫度計,鼓掌道:“十度,正好。”
但是當他捧著酒瓶過來時,亞丁卻已經站了起未:“我說了,我實在不能再喝了。不勝酒力,請原諒。”他很有禮貌很客氣地說。熊之餘轉眼看看尚哲義,希望尚哲義出來說句話,做個說客,將亞丁說服。
尚哲義卻道:“既然亞丁先生這次不想再喝了,那咱們就下次再喝個痛快吧。”亞丁連連點頭道:“好好,咱們下次再喝個痛快。等下次咱們大筆生意做成了,咱們再好好喝一回,一醉方休。誰不醉誰是這個!”他豎起一根小拇指,晃了晃。他這話正中尚哲義下懷。尚哲義不由與他相互一擊掌,笑道:“那咱們就一言為定。”
亞丁說他還有點兒事,拱手告辭。事已至此,熊之餘也沒有脾氣了。他只能怪自己今天運氣不好,詩沒談成,酒也沒喝好。他悻悻地與尚哲義一道送亞丁下樓,看著亞丁上了出租汽車,才嘀嘀咕咕地對尚哲義道:“這人沒勁,扭扭捏捏、婆婆媽媽的,哪像個爺們。”尚哲義笑道:“誰能跟你比。誰不知道你是個酒漏斗,除非李白在,你今生是休想找到對手了。”
尚哲義對熊之餘那點兒心思瞭若指掌,這一招連消帶打,既捧了熊之餘,又替亞丁解了圍。熊之餘聽了,也不禁笑了起來,心裡舒服了許多。兩人並肩上樓,熊之餘說道:“喂,你發現沒有,自從他一進門,他就好像在找什麼。一雙眼睛嘰裡咕嚕亂轉,簡直沒有停過。”
“你覺得他在找什麼?”尚哲義笑道。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你不知道我卻知道。”
“你知道他在找什麼?”
“當然,他在找梁小。”
“他找梁小幹什麼?”熊之餘驚訝地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說他找梁小幹什麼?前兒晚上我就跟你說了,這哥們兒對咱們梁小有意思,瞧上咱們梁小了,你還不相信。這下你該相信了吧。”尚哲義說著,笑,心裡卻在嘆氣。這嘆氣是為熊之餘、為梁小,還是為他自己,連他自己都有點兒說不清楚。
“其實他看上了梁小也不錯。我看梁小跟他挺般配的。這傢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