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閉著眼,此刻睜開了,對安安安靜地笑。如此,安安才微微的放鬆,敢與陳勉的目光相接。
“沒有事了。謝謝你哥哥。”陳勉溫言。也許是一語雙關,恕我有點麻木。
“我……”安安似乎有點慚愧,低下頭,良久說,“我應該明白你,以後不自作主張了。”
陳勉嘴上還是有淡然的笑。看上去親切,其實疏離。安安似乎要說什麼,有點拘束。我站起來,“我去那邊問問退房的手續。”
我留安安和陳勉獨處一室,我不是很清楚他們會聊什麼,也不是很清楚他們有什麼糾葛。但是回想陳勉與安安的過去種種,他們生出點情愫,雖然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感情這種事,誰又能把握呢。
我與護士小姐沒邊際地閒扯一通,回去,安安已出來了,靠著門邊的牆,彷彿在回味,也彷彿在憂傷。
楚楚可憐的模樣。真叫人留戀。
“安安。”我叫她,“一會一起吃晚飯吧。”
安安說:“不了。”
她必是不能容忍讓自己在愛的人面前成為一個處處受制的配角。安安看著隱忍,實際強韌又高傲。
安安摸出一把鑰匙:“讓陳勉搬過去吧,我租的房子,已付過一個季度的房租。”她把地址抄給我。
還是安安心細。陳勉自己租的那間破平房簡直沒法住。沒有浴室廚房不說,暖氣也沒有,雖說已過冬,但是北地春寒料峭,比之冬天還要寒冷。最叫人無法忍耐的是,四面牆沒扇窗,關上門,跟住在墓地沒啥區別。我本來也想著出院後堅決不讓陳勉住那鬼地方。 txt小說上傳分享
錦年(21)
我接了鑰匙。陪安安下樓。在醫院門口,我躊躇再三,還是問:“你愛陳勉嗎?”
安安說:“是的。”
沒想到安安回得這麼幹脆。我倒是怔忡了下。在怔忡中,安安離去了。腳步款款,跟她哥哥一樣,退場的時候,保持著失落的優雅。
落日餘暉擦著青色屋角切過來。一群鴿子泠泠地掠過。
8
說服陳勉接受安安的饋贈是相當困難的事。但是出院那天的窘迫遭遇出人意料地幫了我的忙。
陳勉說,醫院離住的地方不遠,坐公交吧。
我們便坐公交。
非上班高峰,可300路車還是擁塞不堪。天冷的緣故,窗戶緊閉,空氣因而汙濁。沒過多久,陳勉的臉就憋紅了。我知道他想咳,卻害怕遭人白眼。但是咳嗽是抑不住的,憋的後果只有更加可怕。咳嗽最後衝出來時,如開閘之水,汪洋肆虐。周邊人紛紛退避三舍,硬生生在如此狹窄的空間讓出一圈空餘來。
我們是空了,別人是更擠了,有人看不慣,對乘務員嚷嚷說,“哎,管不管啊,別有傳染病的。……現在人怎麼一點公德心都沒有……病著,病著打車啊。”
我要回擊,陳勉拉住我,斷續說,“算,算了,我們下站下。”
我伸手環住他:“你對著我,我不怕。”陳勉將臉伏在我發上時,我能感覺他身體竭力控制的顫動,這個時候的他不過是一個脆弱的孩子,我是他唯一的依恃。
回他那間小黑屋前,考慮到屋子冷,我和他一起去超市買了個電暖氣。
剛進院子,迎面碰到房東。她眼睛朝著暖氣瞟來瞟去,清清嗓子說,“電費是不包括使用這個的。如果用,得額外算錢。”
“多少?”陳勉問,他房子沒有裝分流器。無法確知用電量。
“100。”房東道。
“怎麼要100呢?”陳勉有些急。房租一個月才300。他平時除了用個燈泡根本沒有什麼耗電量。
“100,都算便宜呢?你不看看這電暖氣什麼功率。你要一天到晚開呢?我不都得算著呀。”
我氣不過,對陳勉說:“咱就不住了吧。這破房子,沒暖氣,沒窗子,還要受人氣。”
“喲,你這300塊錢想住豪華公寓啊。”房東拖著聲腔道,“北京有的是房子,想多大多大,想多好多好,有本事你找去啊。我還不想收一個有病的人在這裡呢。晦氣。”
沉默。我感覺陳勉抓我的手小魚一樣跳了下。片刻,他沉聲問我:“你說的那房子,租了嗎?”
“租了。”我備感振奮,“租金付了,精裝修,傢俱家電一應俱全,已經找人打掃過了。”
“咱走。”陳勉說得堅決。
房東這時有點慌,攔著我們道:“怎麼說走就走呢,不是要住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