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你跟我有點相似麼?簡。”羅切斯特說,“我有時候對你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特別是,像現在這樣,你靠近我的時候,我左肋骨下的哪個地方,似乎有一根弦,和你那小身體同樣地方的一根類似的弦打成了結,打得緊緊的,解都解不開……”
我覺得我的左肋骨下方有一種繃緊的感覺。
鑰匙開鎖的聲音。啪嗒——門推開了。我愕然抬頭,看到媽媽,以及她身後的大男孩。
那男孩子瘦高個,看上去狼狽而侷促。身上溼噠噠地淌著雨,面目呈現出被雨水浸泡過的溼白,像過期的麵包。
我審著他,對比著羅切斯特的相貌,想尋出一星半點的相似:羅切斯特應該是四方臉,花崗岩雕刻的五官,眼睛又黑又大。面前的先生臉部線條要清圓柔和些,細看的話,下巴中央似有一道淺溝,將其一分為二,像余光中那首詩,一邊是大陸,一邊是臺灣。眼睛也不大,眼梢略向外挑,瞳孔是褐色的,這種眼睛不笑的時候產生不了任何溫柔的聯想,但是笑起來,估計會比較羞澀。羅切斯特個子中等,胸膛很寬,我面前的先生高高瘦瘦,豆芽菜一根,有點營養不良。總之,除了同樣的其貌不揚外,這不速之客與我心中的羅切斯特毫無相像之處。我醞釀了一下午的浪漫情懷宣告破產。
“嗯,他是,嗯……”媽媽介紹他時居然有些吃力,躊躇一陣後,方說:“陳勉。”
“晨勉哥哥。”我自以為是地叫道,又補充,“我叫錦年,媽媽說是‘錦瑟年華誰與度’的意思,周邦彥的詞,你聽說過嗎?你叫晨勉,是不是就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意思?”
“耳東陳。”媽媽對我的囉嗦狠狠剜了眼。
我趕忙閉嘴,一低頭,注意到“豆芽菜”球鞋破了。想裡面一定汪了一團不太好受的冷水,連忙弓身去鞋櫃掏爸爸以前穿的拖鞋,放到他腳前。那腳侷促了下,後退一步,有一塊泥啪嗒從鞋面掉到地板上。他慌忙彎腰去揀,我一腳踢掉,說,我家反正很髒的,我媽媽巨懶無比,你先換鞋。
他猶豫片刻,即脫下那雙爛鞋,露出的腳趾已被水浸白了。他套進拖鞋時,呼了口氣,側過頭,與我目光碰上,彼此笑了下。那一瞬,我們彷彿擁有了某種默契。
媽媽燒了水,找了爸爸的舊衣服,讓他去洗澡。
他囁嚅著,“不用,我,我這就要走。”
媽媽眉眼似乎很矛盾,驀了發狠,“你去哪兒?你還有家嗎?”
他目光茫茫,躊躇了下。這一停頓就沒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