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還裝在船裡,不借給你們。‘’
老丈:“不是不借,是我們現在不願借。”
錦衣衛頭兒:“你們不是等著糧救命嗎?怎麼又不願借了?”
老丈:“官府說了,借了糧以後要把田都改種桑苗,大傢伙便不願借。”
錦衣衛頭兒:“聽說種桑產絲比種糧賣的錢還多,為什麼改種桑苗你們反倒不願借?”
老丈:“都六月半了,現在種桑苗,今年也收不了多少絲。到時候官府叫我們還糧,還不起,把我們的田收了去怎麼辦?”
錦衣衛頭兒:“這糧不是皇上借你們的嗎?皇上不催你們還,誰敢催你們還?”
老丈:“說是皇上借的,其實是那個大老闆沈一石和省裡的人抵不過我們海老爺,這才打著織造局的牌子借的。皇上離得那麼遠,到時候海老爺要是升官調走了,誰給我們做主。”
錦衣衛頭兒:“總不成你們跟官府就這樣耗著?”
老丈:“只要官府不逼我們改種桑苗我們便借。惜了糧趕插秧苗,到十月收了稻,還一半還有一半,這個災年便過去了。幾十船糧都在江上,一日兩頓,到時候便有粥喝,總不成還有誰敢把皇上運來的糧又都運回去。”
“我明白了。”錦衣衛頭兒站了起來。
淳安縣城外碼頭邊
這幾天最苦的要數田有祿了。一場驚嚇剛剮過去,蔣千戶、徐千戶走了,這麼多災民又來了。沒有糧吃鬧事,有了糧借給他們又不要。海知縣偏叫自己在這裡守著,一日兩頓的施粥,下面什麼結果也不知道。酷暑當頭,憂急攻心,這時已然病了,一把
大傘罩著,躺在竹椅上,眼是青的,臉是黑的。
那邊正發著粥,一個衙頭過來了,手裡拿著一張賑糧的單子:“二老爺,這是今天下晌一頓粥的糧數,你老籤個字吧。”
田有祿:“一共吃了多少糧了?”
衙頭:“幾天下來,已經吃了一船半了。”
“總這樣吃下去,哪是個頭!”田有祿十分焦躁起來,“拿糧買他們的田鬧事,借糧給他們種桑也鬧事。哪有這樣的刁民!他們天天這樣吃糧,吃空了罪名還不是我來擔?從今天下午開始,這個字我不批了。要批,你們找海老爺批去。”
衙頭見他不肯簽字,也不著急:“那我就拿給海老爺去批。他老問起來,我是不是說是你老要他批的?”
田有祿又氣又急:“上面是惡官,下面是刁民,連你們這些當差的都來擠對我了!”
衙頭:“二老爺,時運不好也不是你老一個人走背字。連你老都不擔擔子了,我們這些人怎麼當差?”
田有祿沒話回了:“把單子拿來吧。”
衙頭捧著單子墊在手掌上,伸了過去。田有祿從衣襟裡掏出一枚人名章,也沒有現成的印泥,便把那顆章面伸到嘴裡哈了一口大氣,在單子上蓋了個淺淺的印。
衙頭捧著單子看了看,兀自嘮叨著:“這印可不太清楚…”
田有祿兩眼一瞪:“你愣要跟我過不去是不是!”
衙頭:“我也沒有說什麼。”這才揣著單子慢慢走開了。
衙頭走了,一個衙役又提著一個食籃來了,走到了田有祿的傘下:“二老爺,夫人給你老燉了一隻雞,說叫你老趕緊吃了,補補身子。”
田有祿嘆了口氣:“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當著這麼多災民叫我吃燉雞?”
衙役:“要麼你老到船艙裡去吃?”
田有祿不耐煩了:“吃不下。你拿回去給老太爺吃吧。對了,老太爺接到府裡去了嗎?”
衙役:“沒有呢,夫人還是不願意接老太爺過來住。”
田有祿倏地坐了起來:“她是想叫我死還是怎麼?海老爺都點著名罵我不孝了,先前那麼多爛事還得過關,回去跟她說,再不把老太爺接過來,就叫她回孃家去!”
衙役:“二老爺,這個話小的怎麼敢去說……”
“這個賤人哪!”田有祿一聲長嘆,“扶我起來,我去接老太爺。”
那衙役卻沒有扶他,反而俯下了身子,低聲說道:“你老現在最好不要到城裡去。”
田有祿:“怎麼了?”
衙役低聲地:“按察使何大人來了,帶了好些兵,在牢裡找不到那些人犯,這時正在衙門裡跟海老爺打擂臺呢。”
田有祿一驚:“何大人來了!從哪條路來的?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衙役:“見你老正煩著怕你老聽了又要著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