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嬋斜了陸微暖一眼——
嚷吧,喊吧,這就是後果。
到底還是驚動父親了。
無涯在這個時候,才從地上起來,他俊逸的面容上沒有留下任何傷痕——凡人的拳頭,不會輕易傷到神仙的皮肉。
但是痛,還是會痛的。
無涯說:“去應門。”
湛明嬋放心大膽地開啟門鎖,門外的湛修慈,已換了寬大的睡衣,顯是準備睡下了。
“怎麼這麼半天?”湛修慈飛快地打量了一下女兒,輕輕道。
“我行動不便啊。”
“不是說過別鎖門嗎?這一個多月你基本都不鎖了,怎麼今天突然給鎖上了呢?”說話間,湛修慈已經進來了,“嗯?您來了。”
臥室內只有無涯立在床邊,他微微點頭,“湛先生,好久不見。”
“您總挑這個時候來,是不太容易見。”湛修慈不鹹不淡道,“剛才小女的房間裡,似乎有不正常的聲音傳出來。”
無涯滿懷歉意道:“是我出現得太突然,嚇到明嬋了。”
“小女的膽子還不至於小到被嚇了一跳,就喊得那麼大聲。”湛修慈冷道。
無涯說:“確實不至於,明嬋只是生我的氣了。因為我說是要跟她開個玩笑,她說我是拿孩子的性命開玩笑,所以就吵了幾句。”
他用寵溺的目光看著湛明嬋,“嗯,我想您也知道,明嬋的脾氣就是那個樣子的。”
湛明嬋惱了,大聲道:“你說什麼?你帶種再給我重複一遍?!信不信我砍了你?!”
無涯攤手,笑道:“湛先生,您聽聽,又開始吼我了。”
湛修慈看了湛明嬋一眼,“家裡人都睡了,天天伺候你和你嫂子,還要忙案子,大家都很累。你是掌門,該怎麼用行動表示對族人的愛護和體諒,不用我說了吧?”
湛明嬋嗯了一聲,湛修慈又冷冷地瞥了無涯一眼,囑咐女兒“好好休息,別瞎折騰”,隨後轉身走了幾步,卻忽然停了一下。
“陸微暖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嗯……”湛明嬋道,“我聽她跟我說了,您還真放她走啊。”
湛修慈只說:“跑不了。”
無涯的聲音在湛明嬋的腦中突兀地響起:
現在去和你父親好好談談。
你們不能一點努力都沒有做出,就直接選擇逃走。
湛明嬋感覺父親不會鬆口的,但她對無涯,到底還是有幾分信任——何況一會兒是要求人家幫忙辦事的,這態度還不放好一點?
“爸。我有事想跟您單獨談談。”湛明嬋說,她搖搖晃晃地疾走了幾步,湛修慈伸手扶穩了她,“什麼事?都這麼晚了,你不休息,也不讓孩子休息了?”
“我們去您書房談。”湛明嬋堅持道。
“就在這裡說吧。七個月的身子不要亂動了,這個時候容易傷胎氣。”湛修慈道,“反正你已經不把無涯上仙當旁者看了,讓他聽著也無妨。”
湛明嬋忽略了父親嘲諷的話,只道:“楊安是個好人,她是學校裡對我最好的人,包容我,幫助我,從來都不計回報。因為她認定了我是她的朋友,她就會忘記一切,甚至是她自己的利益。擁有這種特點的女孩,一旦做好了跟一個男人生活一輩子的準備,那麼她是絕對,絕對不會背叛的。她只會拼盡所有力氣和性命來照顧好這個男人。她確實沒有優雅的儀態和機靈的手腕,但是那種工於心計的女人,那種蛇蠍美人,才是真正讓人不放心的。爸,您真的一點都不能容忍楊安嗎?她對您的女兒那麼好,您難道,難道一點……感激之心都沒有了嗎?”
湛修慈靜默了一會兒,“過去的一些事情,我本不想再提,但是既然你還是沒有明白……嬋兒,你知道應泳思吧?”
“……是明嫣的媽媽。”
“她確實是一個沒有心計的單純女人,就像楊安,當然,她的言談舉止要比楊安得體,性格也更平緩,不過都是一樣的純真,熱情,為了朋友,可以不顧一切地付出,可以全心全意地去信賴。”
湛修慈沉沉道,“而她的摯友,同時也是她的舍友,同學,則是一個非常有心計的女人。就是這個女人,潛伏在她的身旁,表面上要好地彷彿一個人,但卻在暗中籌劃,時時算計,步步為營……最後,不僅將應泳思害了,而且……還害了整個應家。”
湛明嬋心底騰起了模糊的一種不安,湛修慈已毫不留情道:“這個有心計的女人,就是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