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悔前就撲了過去,當她在心裡哦呦一聲,哀嘆莽撞的時候,宿鵬的手彷彿被火燎到般,因吃痛而鬆開,那雕像落地,已碎成三段。
湛明嬋定定看了一會兒,過去拾起來,將它拼湊完好,從仕女木雕那雙沒有感情的眸子裡,看出了究竟。
“真狼狽啊。”她自我嘲諷著,看著宿鵬說,“這麼晚了,你還沒睡下。”
宿鵬說:“你做了什麼?”
“這話該是我問你。”湛明嬋道。
宿鵬張嘴欲罵,湛明嬋就說:“你想驚動你父母嗎?”
宿鵬握緊了雙拳,青筋起,湛明嬋遺憾地舉起木雕――嚴格說,已經是碎木頭塊了,“這是誰給你的?訂立契約的方法又是誰教給你的?”
宿鵬咚咚咚走下樓梯。
“宿鵬,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宿鵬徑自闔上了門。
湛明嬋苦笑,退回到自家,她將木雕放到鞋櫃上,白瑢低垂著頭,捂著右邊的肩膀,倚靠牆壁,她嘴唇發白,呼吸虛弱,一縷鮮血順著捂肩的手指縫滑下,散開,染紅了睡衣。
她看湛明嬋,很寬慰的樣子,“你沒事,太好了。”她說。
湛明嬋關上門,注視了白瑢片刻,似乎是在探究白瑢的話是真,是假,然後她打了“120”。
“白瑢,你怎麼和醫生解釋這刀傷呢?”她問白瑢。
醫院看到這種明顯的刀傷,不會蠢到以為是做夜宵的時候讓菜刀剁了,你會剁到肩膀上去嗎?
白瑢說:“明嬋,如果我說實話,會給你帶來麻煩吧。”
她說:“可是我都看到了,是你救了我。”
湛明嬋說:“為什麼謊稱你是我?”
宿鵬的本意,是要我死的。
他報上了我的資料。
白瑢說:“明嬋,那不是好東西,我感覺地到,深更半夜找你,絕對沒有好事。所以,還是我來當你吧。”
湛明嬋無語,白瑢微笑,“你放心,我會給醫生一個合適的理由。”
湛明嬋想:你能找到搪塞醫生的理由,我又從何處找一個可以搪塞我自己的理由呢?
這已經失去效力的木雕……
是召喚那個東西的必需品。
只有幾個人有。
自己有,但是不會用。
剩下的,會有的……
湛明嬋抬起頭,不讓突然出現的淚水掉落。
白瑢要留院檢視一段,湛明嬋將所有費用都付清後,偷偷放出了她的大哥湛明儒送她的傀儡,“不要驚動任何人,保護白瑢。”她命令道。
然後就先回家收拾亂局。
是啊,絕對的亂局。
那東西恐怕沒離開院子呢。
她站在籃球場外,看著警車和驚慌的人群――大都是老人和幼兒,這本該是個普通的工作日。
誰的錯誤呢?
一隻籃球孤伶伶地落在樹叢裡,找不見它的主人。
而籃球架子上,還掛著少年的外套,熟悉的咖啡色。
湛明嬋希望這是巧合。
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學校吧。
不排除逃學和請假,畢竟他有在家休息的理由。
湛明嬋扶著一根根的欄杆,拖著步子走入樓門,她依稀能看到有一道輪廓熟悉――肖似宿鵬的人影,正直挺挺地立在背光的地方,但是眼睛尚未適應從明亮到黑暗的轉換,宿鵬就從黑色中躥了出來,一拳頭似是帶了百年仇恨,打到了她的心口。
湛明嬋猝不及防地吃痛,捂著心口蹲下了身子,宿鵬則飛快地抬起了一隻腳――那隻腳上套了短跑專用的釘鞋,這蒼白的男孩子就帶著潑天恨意,一腳踏向湛明嬋的臉。
黑暗中閃過了一道溫暖的粉光,宿鵬被人給推開了,一直推出了五六米遠,跌坐到臺階上。
“你這人幹什麼?太過分了!”
小小的陸微暖站在他們之間,張開雙臂,做出了一個母雞保護小雞的動作,她憤怒地質問宿鵬。
湛明嬋咳嗽了幾下,喉頭腥甜。
陸微暖扶著她慢慢靠到牆壁上,“嬋嬋?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院?”
剛從醫院回來呢。
湛明嬋有時候想:我是不是也該掐算一下自己的每日吉凶呢?
沒必要,第一是不準,第二也無心。
“暖暖,你怎麼來了?”
真有意思,到底還有多少人知道我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