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咦,剛才你還說,你……你是老梅家的呢。”女人嘆了一聲:“那是從前,自打嫁了過來,俺就不是梅家的人了。”姜大成好奇心大起:“嫁了過來?你嫁給誰家了?”女人盯住姜大成,半晌才道:“你真沒聽說?”姜大成反問:“聽說啥哩?”那女人不再說話,有兩行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姜大成一見,頓時吃了一驚。他想伸出手去,給她擦淚,又想跳起腳來,遠遠的逃掉。一時間他呆在那裡,不知怎麼辦好了。就聽那女人幽幽說道:“俺嫁給曲書記家,都快一個月了,你沒聽說過?”姜大成聽到此,才放鬆地點了一下頭:“啊,你就是曲書記家的兒媳婦啊。”想了一想,又覺得不大對勁,把獨眼一瞪,對著她看了一會兒,沉聲問:“黑燈瞎火的,你怎麼跑到這山上來哩?”夜光之中,那女人似乎詭異地笑了一下:“不是俺要來,是他們把俺弄到這山上來的。”姜大成心裡一悚:“怎麼講?”那女人隨手朝身後一指:“你沒見嗎?他們把俺埋在那兒了,瞧啊,那不是嗎,就是那個小墳包。”
“啥?!”姜大成一聲怪叫,跳起了三尺高。他看著石頭上坐著的那個女人,頭髮直豎,眼珠子幾乎瞪出。
“怎哩?”那女人奇怪地看著他,歪頭問道:“你這是怎哩?”
“你……你……你是……是曲家兒媳婦?”姜大成有些差氣了,手指著她,渾身亂抖。”老曲家下午埋的,就是……就是你……你?”
“是哩,怎的呀?”女人平和地看著他,好像,還對著他笑了一下。
原來,曲家埋葬的,就是他家新娶的兒媳婦。原來,姜大成剛才在墳包上看到的,就是她的那隻手!是她把自己的墳頭扒開,然後就從死|穴裡鑽了出來!我的天啊……姜大成一想到自己剛才是跟鬼坐在一起,還讓鬼握住了手,眼前頓時一花。周圍是陰森的樹林,眼前是森森的怪石。夜色如藍,襯得天地一片幽深,一片神秘。就在這幽藍之中,看到這個鬼正身著白服,雙眼閃爍,在對著他輕露血色舌尖,作出一種古怪的表情。姜大成要嚇死了,可是,那鬼還微微地朝他笑著,跟他說著鬼話。本來就餓得頭昏心慌,這一驚嚇突然來到,姜大成再也吃受不住了。只聽撲通一聲,他一頭裁倒在地,昏過去了。
悠悠醒來,睜眼看見苞米杆搭成的棚頂上垂下的一條條灰吊子,姜大成便知道這是在自個兒的家了,而且,正躺在東屋的小土炕上,鈧頭還是熱乎乎的。炕頭牆洞裡,還點起了油燈。姜大成不想側已,剛一用心思,便憶起了自己在山坡墳地上的遭遇,一個打挺便坐了起來,渾身都讓冷汗打透了。那“炸屍”的模樣,她的長髮,她的白衣服,特別是她的慘白的臉上顯示出的那種神情,那種怪怪的笑……所有這些,都像過電影一樣在姜大成的眼前閃動,他真想一頭扎進土炕裡,把腦袋裡的怪影都擠出來,哪怕擠出自己的腦漿。
他的鼻子先皺了一皺,接著,才知道自己聞到了什麼,然後,眼睛就朝著那東西的方向轉了過去。在左手邊,就是那土坯搭成的鍋臺。連著多少天沒有揭開鍋了,姜大成自然也從不往那上頭瞧。這時,他只掃了一眼,便驚得張大了嘴巴,流出了一尺多長的哈拉子。空空的檯面上,這時出現了一隻碗,一隻碟子。碗裡面裝著的是稀稀的紅薯粥,碟子裡放著一塊兩合面的烤餅子。三天粒米未沽的姜大成,恨不能咬下自己的手,一見鍋臺上的食物,痛苦地哼了一聲,便殘狗撲食一般撲了上去。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他吃的,還是那粥與餅子自己跑進肚子裡的,反正醒過神來時,才發現空碗空碟都快給吞下肚了。也就是在這時,他才開始想起來:“哎,哪兒來的吃的東西?是誰給放到這兒來的?這到底是怎麼回子事哩?”越想越覺得奇怪,越想越覺得害怕,他坐在炕上一個勁地吸涼氣,真恨不得把吃下的餅子給囫圇個兒地吐出來。剛要跳下地,查個明白,就聽院子門“砰”地一聲給開啟了,一個粗啞的嗓子叫道:“先把後窗戶給俺堵住,別讓他小子跑嘍!”一陣亂腳聲馬上到了房後,與此同時,正門也讓人一腳給踹開了。從前門後窗,打進來明晃晃的手電,照在小炕上,照在姜大成的因恐懼而扭歪的臉上。看樣子,姜大成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說,你把那屍首弄哪兒去了?”
“他孃的,俺宰了你這姦屍犯!”
“對,別跟他費事,先幹了狗日的吧!”
“操你娘哩,你給老子滾下地來!”
姜大成還沒看清來人是誰,便給七手八腳揪下炕,按倒在地。他還沒來得及掙扎,便覺得自己身子已經騰空而起,出了屋乎,“嗵”地一聲給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