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2 / 4)

小說:園青坊老宅 作者:蝴蝶的出走

入。曹老太剛剛把這個孩子哄睡著,想抽空洗菜給兩個在碼頭上做工的兒子燒飯,這時民政局的幹部來了,老太又是沒好臉色給他,徑直下樓去洗菜了。這位民政局的幹部一臉的沒趣,就想找塊地方把牌子釘上去完成任務就走人。沒想到在門上釘釘掛牌子時,把剛睡著的孩子給敲醒了,那孩子立即哭了起來,曹老太生氣了,從樓下跑上來把民政局的幹部罵得狗血噴頭:“捶、捶、捶,捶你家的死人頭啊?掛那個破牌子幹什麼,又不能當飯吃,還不如發幾塊錢給我花花!”結果,剛釘了一根釘子的民政局幹部,被曹老太氣得扔下牌子就走了。直到老太太死,門楣上那“革命烈士之家”的木牌還是用一根釘子歪掛在那裡。

一生都哈著腰的曹老太,患有肺氣腫的毛病,一到冬天就難過,喘氣的聲音樓上樓下的人都聽得見。有時候鄰居們聽到她哼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仍然爬起來,給兩個上班的兒子燒早飯。

曹老太對生活不滿的最大宣洩就是罵人,誰都罵,誰都敢罵。但她也不糊塗,文化大革命中,她快七十歲了,就是不敢罵街道居委會的丁主任,因為當時曹老三被打成了“壞分子”,主要由街道居委會管制。有一次,住在一進的四斤兒指著剛剛離開的街道居委會丁主任的背影,逗她說:“老太,你不是說,你誰都敢罵?你罵丁主任給我聽聽。”

曹老太指著四斤兒罵了起來:“折壽的!”然後非常明白地說:“誰都敢罵?那不害了我兒子老三?”

曹老太也有她散心的辦法,實在悶得慌,她就唱她家鄉的徽州小調。有一首叫《嫁小姑》,讓曹老太唱得有聲有色:

油菜開花滿地鋪,

打鑼打鼓嫁小姑,

小姑命不好,

嫁了個駝背佬,

進房又要牽,

出房又要馱,

隔壁鄰居不要笑,

結髮夫妻無奈何。

曹老太病重臥床以後拒絕就醫,兒子要送他去醫院,她說:“誰打了鐵喉嚨管不斷氣?知道自己要死了,還要到醫院去送冤枉錢?錢花光了你們不活啦?我就在家裡等死!”沒有別的要求,曹老太就是要土葬,她有她的道理:“我苦了一輩子了,不能死了還遭火燒。”

至於棺材,要求不高,她說:“四塊板一釘,入土為安了。”

兩個兒子家境差,只能給她準備四塊板的薄棺材。曹老太就一直在家裡等死。

曹老太患的是嚴重的肺氣腫,臨死前,喘不過來氣難受,就叫兩個兒子扶她起來站一站。兩個兒子一邊一個把母親架起來了,這一架讓曹老太挺直了腰,啊,個子真高呀。第二天天還沒亮,挺直了腰的曹老太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就像一個深深的嘆息,然後就靜靜地躺在那兒,像睡著了一樣,臉上沒有半點痛苦的表情。好像在告訴人們:我這一輩子苦受夠了,現在要睡了!

媽媽嘴對嘴喂大的小兒子曹老四像追魂一樣,跑到窗前,朝著一片漆黑的夜空,叫了起來:“媽媽吔——媽媽吔——你回來,你回來呀——”好像要把已經走了的曹老太叫回來。那種特別的悲傷表現,老宅裡的鄰居們聽了,都心酸不已。

挺直了腰的曹老太,帶來一個新問題,兒子們給她準備的棺材短了。最後,來幫助入殮的人不得不將她彎蜷著放進了棺材裡,直起腰來的曹老太,仍然彎著腰到陰間去了。

這就是曹老太的一生。臨死前,她把兩個兒子叫到身邊,對老四說:“老三還沒有結婚,你成家了,我死了後,你們還是要在一個鍋裡吃飯,這就是多一把米的事情,還可以省點柴火,窮人過日子就是要省,老三回家也有個熱菜熱飯吃。”

曹老四結婚了,曹老三就不能再在一個房裡住了,他搬到了樓梯間,但飯還是在一個鍋裡吃。曹老四的媳婦叫翠蘭,翠蘭嫌曹老三飯量大,還餐餐要喝酒,就不高興了。曹老太在世時,她不敢多說什麼。老太死後一段時間,兩兄弟還是在一個鍋裡吃飯。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翠蘭不依不饒,最後曹老三也就沒有臉再和老四在一個鍋裡吃飯了。

翠蘭嫁給家厚,本以為到城裡來能享享清福,沒想到比在農村還累。白天要和丈夫一塊去拉板車,回到家還要照顧三個孩子,縫縫補補忙到深夜,所以對夫妻的性生活已經煩透了。再加上老四常常醉熏熏的,幾乎天天都要藉著酒勁來找她的麻煩。麻煩一過,就睡得跟死豬一樣,翠蘭哪有半點樂趣,所以本能地拒絕與丈夫過性生活。而喝了酒的老四又沒有理智,所以兩個人就在床上打架。老宅的房子不隔音,周圍的鄰居都能聽見。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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