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孩子睡在老四床後的曹老太,一聽到翠蘭和老四在床上打,她就罵:“做人妻,就要服人騎,哪有這樣的!當年你公公不也是酒鬼一個,不也是天天要騎,不然我怎麼生了七個孩子?”
有一天下雨,下得很大,兩兄弟都不用上班,就在家喝酒。他們喝不起好酒,就在門口小店裡買散裝白酒,正好倒黴,買到了假酒。
兩兄弟先是坐在桌旁喝,後來坐在地板上喝。從中午一直喝到下午,兩斤假酒差不多喝了有一斤半。老三的舌頭都直了,覺得這酒有點不對,就不想喝了,對老四說:“今天這酒、酒、酒,怎麼這麼上頭?”
老四舌頭已經卷了:“上、上、上什麼頭,別裝熊,再乾一杯。”
老三說:“我、我不幹了,我要去撒尿。”說著,就搖搖晃晃地下樓去了,一頭倒在自己的床上,睡死過去。一泡尿都尿在了褲子裡。
見老三走了,老四又把自己杯中的酒一口喝了,“我、我也要撒尿。”說著,就想站起來,站了幾次才搖搖晃晃站直,剛站直,又“咚”的一聲往後倒下了,樓下的月清以為樓板塌了,趕緊跑上來一看,老四已經人事不知了。月清嚇得叫起來。
翠蘭乘著陰雨天不上工,帶著兩個兒子回孃家去了,曹家只有一個哇哇哭的大女孩。而曹老三昏睡在樓梯間的床上,你就是砍他一刀,他也不會醒來。
老宅裡有一個傳統,儘管家家都有一本自己的賬,家家都會算計別人,但不管哪家出了事,家家又都會出頭來幫忙。於是,鄰居們七手八腳,把老四送到醫院去搶救。
曹老四在醫院灌了腸,昏睡了四天才醒來。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給我一口酒喝。”
回到家,翠蘭咬牙切齒地罵他:“你怎麼不死在醫院裡?”
曹老四嬉皮笑臉地說:“嘿嘿!我死過了啦,閻王爺不收我,說我酒還沒有喝夠,叫我喝夠了再去他那裡報到。”說著,又把桌上那瓶沒喝完的酒瓶拿到手裡,開啟就喝。翠蘭趕緊從他手上搶下來,罵道:“死鬼!就是這假酒害了你。”
翠蘭把賣酒的小店店主罵了一頓。小店店主挺委屈地把手一攤,說:“我哪知道是假酒?要是知道一定不會進貨的。”
於是,翠蘭就遷怒於曹老三。曹老三酒量比老四大,那天喝得也比老四少,當曹老四在醫院搶救時,他被遺忘在那個樓梯間裡,昏睡了三天。後來還是住在樓上的何惠芳喚醒了他,給他燒了一點粥喝,才讓他緩過神來。
遷怒於曹老三的翠蘭天天罵,她是個農村的姑娘,讀書不多,她對生活中的不滿的宣洩方式也是罵,這一點和曹老太太像了。過去她常常罵曹老四是豬,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小兒子憨憨聽多了,就說:“爸爸是豬,我們不就是小豬嗎?媽媽,你不就是母豬了嗎?”氣得翠蘭給了他一巴掌。打是打了,她罵曹老四就少一些了。
曹老三畢竟是兄長,翠蘭罵曹老三也只能指桑罵槐地望空罵。翠蘭罵起人來韌勁很大,可以從早晨一直罵到晚上,第二天接著再罵。她罵人,不耽誤做家務,一邊燒飯,一邊罵人不斷。
翠蘭的家在宜市的郊區,雖然離城裡只有十幾里路,但生活與城裡卻是天壤之別。生活在這裡的姑娘們,幾乎每天都可以感受到城裡的氣息,過的卻是道道地地的農村生活,因此她們比遠離城市的農村姑娘們更向往城裡的生活,村裡的姑娘們把能嫁到城裡去,當做最大的理想。
翠蘭並不是個漂亮的姑娘,她媽媽罵她是個“悶頭屁”,意思是說話不多,但說起話來卻“衝”得很。村裡的小夥子都不太喜歡她,媽媽也經常說她是個“嫁不出去的貨”。就是這麼個“嫁不出去的貨”,竟然嫁到城裡去了。
翠蘭家所在的生產隊靠城吃飯,以種蔬菜為主,那時種菜主要是施農家肥,這裡離宜市這麼近,城裡的人又那麼多,當然宜市就是主要的糞源了。生產隊在城裡包了一些廁所,把菜送到城裡去賣完以後,又從城裡把糞拉回來。當時老宅後門觀音巷裡的廁所,就是翠蘭所在的生產隊包的,在拉糞的過程中,翠蘭的父親認識了曹老三。
曹老太正為兩個兒子找不到老婆犯愁,經常罵兄弟倆沒出息,讓她抱不了孫子。有一天下雨,老三老四又在一塊喝酒,曹老太把酒杯奪下來,罵道:“你們兩個哥哥無後,你們又整天只知道喝喝喝,喝得哪天和你老子一樣‘翹辮子’了,你們曹家就絕後了。”翹辮子,就是死了的意思。
曹老三沒酒喝,煩了,拿了他的搭布想到碼頭上去躲清閒,走到後門觀音巷,正好看到翠蘭的父親披個蓑衣來拉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