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沖天式的結構,有四根並排的立柱,形成了一大兩小三間門,牌坊之上,一層疊著一層,有三個樓式的頂。中間兩根正柱下,前後有四隻高約三米倒趴著的石獅。牌坊的月樑上,有精美古樸的浮雕,樑柱間,以石雕斗拱承託,兩側嵌以鏤空花窗。牌坊寬約十米,中間的門可以跑馬車。這個牌坊建於明代,是一位名叫齊園青的戶部尚書回鄉省親時豎的功德牌坊,人稱“園青坊”。這條街也就被稱為園青坊大街。
文化大革命中,牌坊被紅衛兵當做“四舊”進行了破壞。牌坊上所有的浮雕、花窗都被砸破,牌坊的二層三層橫樑上刻的字,被紅衛兵一一鑿去,柱下那四個石獅子也難留全身。
成虎和琪文穿過牌坊,一條清一色青石板鋪成的老街呈現在面前。老街和大牌坊一樣殘破,兩旁徽式民居風格的建築都已經衰敗,一幢幢像經過漫長人生跋涉的老人,顫顫巍巍地你扶著我,我攙著你,彷彿一個倒下,就會全體崩潰。半夜,街面上人跡稀少,昏黃的路燈把成虎和琪文的身影一會兒拉長,一會兒縮短。街心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樹,樹心空得可以藏進一個小孩,但仍然樹蔭如蓋,彷彿想把整條老街納其樹蔭之下。成虎和琪文走到樹下,路燈就照不到了,地面上也就沒有了他們的影子。
琪文突然靠近成虎,耳語一般地問:“小虎哥哥,老宅裡真有鬼嗎?”
成虎笑笑說:“別自己嚇自己了,哪有什麼鬼!”
琪文又問:“那我爸遇到什麼了?”
成虎說:“醫生不是說,你爸是腦溢血嗎?”
“可他……”琪文欲言又止。
成虎說:“琪文,你是個有文化的青年,怎麼也信鬼?古人都說過,世上本無鬼,鬼由心而生。鬼是人們自己疑神疑鬼‘疑’出來的,你難道也要自己嚇自己嗎?別胡思亂想了。”
琪文不說話了,默默地跟著成虎往家走。
說著就到了老宅的大門口了,突然看見門口的石礅上有一個黑影。成虎頭皮一麻,本能地把琪文護往身後。
“誰呀?”成虎壓低了聲音問。
那黑影卻開口說話了:“不要摔跤。”
哦,是張奶奶的外孫二傻子。只見他石雕一般坐在那個窄窄的石礅上,一動不動。成虎虛驚一場,琪文已經嚇出一身冷汗了。
成虎走到二傻子身邊,說:“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坐在這兒幹什麼?”
二傻子說:“保佑你們。”
一句話,把成虎和琪文都說笑了。成虎拉拉他說:“走,回家去,你奶奶看不見你又要著急了。”
二傻子年齡比成虎還大,出生時由於難產,留下後遺症,時清楚,時糊塗,智力停留在孩子階段,但有時說出的話,大人都要想半天。今晚,他擠在人群中看到齊社鼎摔倒的樣子後,'奇Qisuu。com書'就坐在大門口的石礅上,對每一個進門的人說“不要摔跤”,一直坐到現在。聽了成虎的話,他就一蹦一跳地往後院家中跑去,一會兒就沒有了影子。
齊社鼎家住的這間西廂房,孩子們大了以後,謝慶芳就將它隔成一明一暗兩間,明的一間夫妻倆住,床後隔成一間小的,給孩子們住。現在,老大琪正已經結婚,單位分了一間房。琪文在染織廠工作,做三班,有時就住在廠裡的集體宿舍。成虎將琪文送進家門後,轉身準備回家睡覺,琪文突然怯怯地喊住了他:“小虎哥哥,你陪我一會兒好嗎?”成虎看琪文一個人坐在那裡,一副怯怯的樣子,只好又坐下來了。
琪文看著空空的家,又想哭。成虎就勸她:“琪文,早點睡,明早還要去替你媽媽呢。”
琪文還是怕。成虎想,自己也不能這樣一夜陪著琪文呀,他想到了張奶奶。張奶奶是琪文父親齊社鼎的奶媽,後來一直在齊家做女傭,直到解放,因此也住在老宅裡。於是,成虎起身到後院喊來了張奶奶陪琪文。
成虎的家就住在三進的二樓,也就是齊社鼎家的樓上,由廳堂隔成的一間房。成虎出生不久長江發大水,全家是逃水災從城外搬進老宅裡來的。當時只是臨時住一住,就將三進二樓的廳堂隔成了一間房。水災過去以後,成虎家在城外的房子塌了,再也沒有能力把它蓋起來,於是在老宅裡一住就是幾十年。前幾年成虎父親單位蓋了宿舍,全家都搬去了,只有成虎一人還住在老宅裡。
躺在床上的成虎也無法入睡,雖然剛才寬慰了琪文,其實他腦子裡也有一個揮之不去的念頭:老宅裡又出怪事了。
成虎自小就是一個充滿好奇心的孩子,喜歡對事情窮追究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