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裡由一個能隨機應變的人接替。人們知道了這件事;上層的腐敗,死神在城裡
到處遊蕩的那種令人惶惶不安的情緒,使下層社會出現某些道德敗壞現象。躲在陰
暗角落裡反對社會的一幫子人於是壯起膽來:酗酒,幹猥褻下流的勾當、犯罪的次
數也增多了。晚上,人們反常地可以看到許多醉鬼,一些無賴在夜間鬧得街上雞犬
不寧,盜竊案甚至兇殺案反覆發生,因為有兩起案子表明:有兩個人名義上是瘟疫
的犧牲者,實際上卻是被親人毒死的。職業性的犯罪在程度上和規模上都是空前的,
只有在義大利南方的某些國家和東方國家中,過去才常有這種情況出現。
英國人從以上的事實得出這樣的結論,他斬釘截鐵他說:“您最好今天就動身,
不要再捱到明天了。封鎖的日子看來不會超出幾天的。”“謝謝您,”阿申巴赫說
著,就離開旅行社。
廣場雖沒有太陽,但酷熱難當。矇在鼓裡的外國人坐在咖啡館門前或站在白鴿
成群的教堂前面,眼看著這些鳥兒鼓著翅膀一隻只飛過來,競相啄食他們手心中放
著的玉米。孤獨的阿申巴赫在氣魄宏偉的廣場的石板路上踱來踱去,內心異常激動。
他因終於摸清事實的真相而意氣洋洋,但同時嘴星卻有一種苦澀的味兒,心裡也懷
著莫名其妙的恐懼。他考慮到一種既體面、又能免受良心責備的解決方式。今晚晚
餐以後,他可以走到那位珠光寶氣的貴婦人身邊,用想好了的話一字一句地對她說:
“夫人,請您允許陌生人向您提出一個忠告,別人為了自身的利益是不肯向您啟齒
的。您馬上帶著塔齊奧和令嬡們一起離開吧,威尼斯正鬧著疫病呢。”然後他可以
用手拍拍塔齊奧(這是善於嘲弄人的上帝的工具)的腦袋錶示告別,轉身逃離這個
沼澤般的城市。不過他也知道,他還是遠遠不敢毅然採取這一步驟。這會使他走回
頭路,回覆到原來的地位;但失去了理智的人是最不願意控制自己的。他回想起那
座銘刻著碑文的、在夕陽下閃耀著微光的白色建築物,他曾在那裡用心靈之眼苦苦
探索這些文字的神秘含義;然後又想起在那裡遨遊的那個人物,是他激起了年事漸
高的阿申巴赫青年時代那種想去遠方和國外漫遊的渴望。他也想到回家,想到如何
使自己的頭腦理智些,清醒些,再勤勤懇懇轟轟烈烈地幹一番工作,但這些思想在
他心裡引起了極為強烈的反感,使他感到一陣噁心,臉上也顯出一副怪相。“這事
不該聲張!”他狠狠地輕聲對自己說。“我不該說!”他洞悉了威尼斯的秘密,在
它所犯下的罪行中也有自己的份兒……一想到這些,他就醉醺醺的,彷彿少量的酒已
把他醉成了腦疲憊症。他頭腦中浮現出威尼斯城疫病橫行後的一片荒涼景象,他心
中也燃起了一種不可捉摸的、超越自己理智的荒誕而甜蜜的希望。他在一瞬間萌起
的眷戀故國之情,怎能與他的這些希望相比呢?藝術和道德觀念與一片混亂之下所
得的好處相比,又算得什麼呢?他保持緘默,而且仍舊留在這兒。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如果我們可以把夢看作是肉體上與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