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如在楚地流傳的“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就是讖言。
因為江湖上流傳的讖言太多,所以難免有那麼幾句碰巧撞對了,於是人們就把讖言當成是天機暗露,有些無聊的人專門研究讖言,甚至搞成了一門學問——當然,我們與其相信這些鬼話是天機,還不如說這是民意,上不得檯面的民意。王莽篡漢,就曾在相當程度上借用了讖言的力量,所以兩漢之間簡直是讖言的黃金時代。
沒有讖言的預示,大英雄們就要膽戰心驚,吃不好飯睡不好覺甚至連到嘴的皇帝都不敢當。一直到南北朝時期,讖言都有相當的力量可以左右政局。在此後的歷史中,斷斷續續還能看見它那詭異的身影。直到明末,宋獻策還在給李自成獻“十八子主神器”的讖言。
讖言,實在是中國歷史上一位老而不死是為賊的妖怪。
直到今天,我們身邊還常能發現它在隱約出沒。
劉秀是個相當信讖言的人——直到他當了皇帝,還把這些鬼話當成寶貝,被大臣批評了還鬧情緒要處分人,所以李通拿出來的圖讖還真讓他動了心。
劉秀倒不是覺得自己有什麼帝王相,可是他家有位好養俠士,英雄氣概十足的老哥,他就琢磨著沒準是說俺家老大呢!加之他又被官吏欺負得慘了,一時衝動,就決定與李通等人同謀造反,把賣穀物賺的錢全拿出來購置武器。
公元二十二年的十月間,劉秀和李通、李通的從弟李軼等人在宛城起兵,時年二十八歲。連劉秀這樣安分守己的兔子,都被逼得造反,可以想見當時是怎麼一個世道了。
劉秀帶著這支人馬回到老家舂陵,這時他大哥劉已經在當地拉起一支部隊造反了。這兩支部隊會合後,史稱為“舂陵兵”。
劉向來以惹是生非出名,他起事時,把諸家劉氏子弟都嚇得夠嗆:造反,那可是滅族的大罪啊!大家怕被連累,都溜走藏起來。等到劉秀也帶著一支人馬回來,大夥兒樂了:連這麼憨厚老實的傢伙都帶頭造反了,我們還怕什麼?
劉聯合新市兵、平林兵等綠林各部,號稱“漢軍”,攻打周邊城邑聚落,部隊逐漸發展壯大起來。
不過在雄才大略的劉眼裡,可憐的劉秀天生不是個造反的料,只肯分給他一頭牛騎。於是劉秀就這樣騎著頭牛造反,直到漢軍打敗王莽的新野尉,他才得到一匹馬。
高祖芒碭山斬白蛇起事,手裡還有三尺劍呢,臨到死都在逞英雄:“吾提三尺劍取天下,非命乎?”而他的後人劉秀,卻是騎一頭牛開闢了後漢兩百年天下……
命運可真是難以琢磨。
在英雄人物眼中,即便都是皇帝的道具,劍終究還是要比牛更有氣概些。想想看,要是李賀把“男兒何不帶吳鉤”,寫成“男兒何不騎黃牛,收取關山五十州”,那得摔壞多少副眼鏡?
所以,十六國時代的羯族酋長石勒,謙虛地說,漢高祖我是比不上的,不過漢光武麼,我大概能和他並駕齊驅。
這大概就是劍勝過牛的地方。
劉氏兄弟舂陵起事後,聯合綠林各部,四出攻城略地,一時間漢軍聲勢大振。
公元二十三年正月,漢軍在劉的指揮下,大破新莽軍十萬人,陣斬王莽前隊大夫甄阜、屬正樑丘賜。接著,劉又擊敗新莽朝名將納言將軍嚴尤和秩宗將軍陳茂,以十萬之眾,進圍宛城。守宛城的是誰呢?未來東漢雲臺二十八將之一的岑彭——所以漢軍久攻不下。
這年的二月,綠林系各部,在宛城共推平林軍安集掾劉玄為漢帝,以劉良為國三老,王匡為定國上公,王鳳為成國上公,朱鮪為大司馬,劉為大司徒,陳牧為大司空。其餘諸將都列位九卿將軍,老實人劉秀也混了個太常、偏將軍。
在當時,論戰功和才幹,綠林劉氏宗親中最有資格成為漢帝的,非劉莫屬,而王莽對他也特別重視,懸以重賞,“購伯升邑五萬戶,黃金十萬斤,位上公”——還沒有哪個綠林赤眉的頭頭能值到這個價錢。
劉威嚴素著,聲名赫赫,豪傑猛士也多歸於他,隱然凌駕於平林、新市諸將之上。支援劉的主要是他自己的舂陵系和部分下江將領,如王常等人。
而平林、新市和其他下江將領,則懼劉桀驁難制,紀律嚴明——眾人本是盜賊出身,閒散放縱慣了,實在不願意被一個嚴厲的皇帝管著——故寧可擁立無害無能的劉玄。平林、新市諸將暗地裡運動擁立劉玄,搞成既成事實後,才派人通知劉兄弟。
劉對此相當不滿,但為了顧全大局,委婉地提出:“諸將軍幸欲尊立宗室,其德甚厚,然愚鄙之見,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