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他,以便我能打掃他站過的地方的汙穢時,他們會把釘子取下來。他在同一塊地方站立了如此之久,以至於他的尿把腳底下的地板和橫樑都腐蝕了,所以他老是掉到下面的病房裡,點名清查人數時總是讓工作人員非常頭痛。 。。
《飛越瘋人院》第一部(6)
拉克里是幾年前作為急性病人入院的另一個慢性病人,但他們以不同的方式毀了他:他們在給他腦袋裡安裝東西時犯了錯誤。他剛來時到處惹麻煩,踢打黑男孩們、嘶咬實習護士的腿,於是他們帶他去治療。他們把他綁在一張桌子上。那段時間大家最後一次看到他,是在他們把門關上之前那一刻:門將要關上前,他眨著眼睛告訴從他身邊退開的黑男孩們,“你們這些該死的黑娃,你們要為此付出代價的。”
兩星期後他們把他帶回了病房,他的頭被剃光了,臉成了一個油膩青紫的大腫塊,每隻眼睛上面有個鈕釦大小的黑洞,你能透過他的眼睛看出他們是如何把他燒焦了:他的眼睛都燻壞了,裡面像燒壞的保險絲一樣成了死灰色。現在,他除了整天把一張老照片舉在自己燒焦的臉前面,其他什麼也不做。冰冷的手指把那老照片不停地轉來轉去,由於他的長期把玩,照片兩面都呈現和他眼睛一樣的灰色,你都無法判斷這照片上面原來是什麼東西。
工作人員現在把拉克里看作他們的失敗案例之一,但是我不確定,安裝如果妥善地完成了是否對他就一定更好。如今他們進行的安裝一般都會成功,技術人員有了更多的技巧和經驗。額頭上不會再留下鈕釦大的洞,因為根本連切割也沒有——他們直接把器械從眼眶安裝進去。有時候去安裝的某個病人離開病房前很可惡很瘋狂,對著整個世界狂吼不已,幾個星期以後就像跟人打過架似的眼睛青紫地回來了,立馬變成你見過的最討人喜歡的、最好的、最守規矩的東西。他甚至可能一兩個月就回家了,帽簷壓得低低的,遮住一個在簡單、甜美的夢境裡到處遊蕩的夢遊者的臉。他們說這是成功,要我說的話,他不過是“聯合機構”的另一個機器人,還不如坐在那裡對著照片流著口水嘟噥的失敗案例拉克里。拉克里很少做其他事情。那個矮個黑男孩有時會刺激他一下,靠近他問,“說,拉克里,你猜你的寶貝老婆今晚在城裡做啥?”拉克里的頭抬起來,記憶在那個亂七八糟的機器的某個地方低聲呼喚著。他的臉漲得通紅,血脈賁張。這讓他如此激憤,他會竭力從喉嚨裡發出一點噝噝的聲音,使勁動著下巴想說點什麼,泡沫從嘴角擠了出來。當他終於能夠說出想說的幾個字時,那種低沉、窒息的聲音會讓你渾身起雞皮疙瘩——“###老婆,###老婆!”他因為用力過度而昏過去了。
埃利斯和拉克里是最年輕的慢性病人。曼特森上校年紀最大,是個衰老的、快風化了的參加過一戰的騎兵,喜歡用柺杖撩起經過他身邊的護士的裙子,或者用他左手裡想象的課本,向任何願意傾聽的過路人教授所謂的歷史。他是病房裡年紀最大的,但不是待得最久的——他的妻子在幾年前無力照顧他時才把他送到這裡來。
我從二戰以來就在這裡了,是待的時間最長的人。我比任何病人待的時間都長。但是,我入院的時候,大護士已經在這裡了。
慢性病人和急性病人通常並不扎堆,而是像黑男孩們所希望的那樣,各自待在休息室的一邊。黑男孩說這樣比較有秩序,並且讓大家知道他們希望維持這樣的狀況。早餐後他們把我們帶進來,看著整個團隊點頭說,“對的,先生們,就是這樣,你們最好保持這樣。”
實際上他們並不太需要強調什麼,因為除了我以外,慢性病人並不怎麼動,而急性病人說他們寧願待在自己那一邊,給出諸如慢性病人這邊的味道比骯髒的尿布還要難聞之類的理由。但是我知道,與其說他們是因為怕臭不願意過來,不如說是他們不喜歡被提醒,慢性病人的情況某一天可能會發生在他們身上。大護士發現了這種恐懼,並且知道怎麼利用它:如果某個急性病人不高興了,她就會指出,你們這些孩子最好能好好表現,積極配合為了治癒你們而制定的工作政策,否則你們最終將到那邊去。
(每個人都為病人們的配合感到驕傲。我們得到了一塊鑲在楓木上的黃銅牌,上面刻著:恭喜你們能夠在醫院裡工作人員最少的病房裡與工作人員和睦相處。這是對於配合的獎勵。它被掛在日誌本上面的牆上,正好在慢性病人和急性病人中間。)
《飛越瘋人院》第一部(7)
這個新來的紅頭髮病人麥克墨菲馬上意識到了他不是慢性病人。在他審視了休息室一分多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