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2 / 4)

小說:夏倍上校 作者:鼕鼕

著空氣,說道:

“先生,倘若我是個美男子,決不至於受那些苦難。女人相信的是三句不離愛情的男人。一朝喜歡了你,她們就百依百順,替你出力,替你玩手段,幫你肯定事實,為你翻江倒海,無所不為。可是我,我怎麼能打動女人的心?我的瞼象個電,身上穿得象長褲漢Ⅲ,不象法國人而象一個愛斯基摩人,但是一七九九年上我明明是個最漂亮的哥兒,我夏倍明明是個帝政時代的伯爵!……且說我被人家當做狗一般趕到街上的那一天,碰到剛才跟你提過的下士。那弟兄名叫布坦。可憐他當時的模樣和我半斤八兩;我散步的時候瞧見了他,認得是他,可是他休想猜到我是誰。我們一塊兒上酒店,到了那裡,我一報

①十八世紀法國資產階級大革命時期對平民大眾的稱呼。

姓名,布坦就咧著嘴大笑,象一尊開了裂的臼炮。先生,他這一笑使我傷心到極點,它老實不客氣讓我感覺到自己面目全非,便是最感激最敬重我的朋友也認不得我了。我救過布坦的性命,其實那是我還他的情分。他當初怎樣幫我忙,也不用細表了。只要告訴你事情發生在義大利的拉韋納。在一個不怎麼上等的屋子裡,我差點兒被人扎死,虧得布坦救了我。那時我不是上校,只是個普通的騎兵,和布坦一樣。幸而那件事有些細節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經我一提,他對我的疑心就減少了。我又把奇奇怪怪的經歷講給他聽。他說我的眼睛我的聲音都變了;頭髮,牙齒,眉毛,都沒有了;慘白的瞼色象害著白皮症。雖是這樣,他提出許多問話,聽我回答得一點不錯之後,終於承認這個叫化子原來真是他的上校。他把他的遭遇跟我說了,其離奇也不下於我的;他逃出西伯利亞想到中國去,遇到我的時候便是從中國邊境回來。他告訴我俄羅斯戰役的慘敗,和拿破崙的第一次退位。這個訊息給我極大的打擊。我們倆都是劫後餘生的怪物,在地球上滾來滾去,象小石子般被大風浪在海洋中捲到東,捲到西,捲過了一陣。把兩個人到過的地方合起來,有埃及,有敘利亞,有西班牙,有俄羅斯,有荷蘭,有德意志,有義大利,有達爾馬提亞,有英國,有中國,有韃靼,有西伯利亞;只差印度和美洲沒去!布坦比我腳腿輕健,決意日夜兼程趕往巴黎,把我的情形通知我太太。我給她寫了一封極詳細的信,那已經是第四封了,先生!倘若我有親屬的話,也許不會到這個田地;可是老實告訴你,我的出身是育嬰堂,我的履歷是軍人;沒有遺產,只有勇氣;沒有家族,只有社會;沒有故鄉,只有祖國;沒有保護人,只有上帝。噢,我說錯了!我還有一個父親,就是皇帝Ⅲ!啊,倘若那親愛的人還在臺上,看到他的夏倍 他老是那麼稱呼我的——象現在這副模樣,他要不大發雷霆才怪。有什麼辦法!我們的太陽下山了,此刻我們都覺得冷了。歸根結底,我妻子的杳無資訊多半可以用政局的變動來解釋。布坦動身了。他才運氣哇!他有兩隻訓練好的白熊一路替他掙錢。我不能和他作伴;身上帶著病,走不了長路,只能在我體力範圍之內把布坦和他的熊送了一程;分手的時候,先生,我哭了。在卡爾斯魯厄吲,我頭裡鬧神經痛,在小客店裡潦倒不堪的躺了六星期,睡在乾草堆裡。唉,先生,我過的叫化子生活所遭遇的苦難,說也說不完。有了精神上的痛苦,肉體的痛苦變得不足道了;但因為精神的痛苦是肉眼看不見的,倒反不容易得到人家同情。我記得在斯特拉斯堡吲一家大旅館前面哭了一場:從前我在那邊大開筵席,請過客,如今連一塊麵包都要不到。我的路由是跟布坦商量好的,所以到一個地方就上郵局去問,可有寄給我的信和錢。直到巴黎,什麼都沒收到。那期間我飲泣吞聲,多少的悲痛只能往肚裡咽!我心裡想:‘大概布坦死了罷?’果然,可憐的傢伙在滑鐵盧送了命。他的死訊是我以後無意之中聽到的。他和我太太辦的交涉一定是毫無結果。最後我到了巴黎,和哥薩克兵同時進城。圳那對我真是痛上加痛。看見俄國兵到了法國,我就忘了自己腳上沒有指拿破崙。卡爾斯魯厄:普魯士城市。斯特拉斯堡,法國阿爾薩斯省的首府。一八一五年六月滑鐵盧戰役以後,惠靈頓部下之英軍和亞歷山大部下之哥薩克軍同時進佔巴黎。鞋,袋裡沒有一個錢。真的,我身上的衣服全變了破布條了。進巴黎的頭一天,我在克萊森林中露宿了一夜。晚上的涼氣使我害了一種不知什麼病,第二天進聖馬丁區的時候發作起來,差不多暈倒在一家鐵匠鋪門口。醒來發覺自己躺在市立醫院裡的病床上。在那兒待了一個月,日子還算過得快活。不久我被打發出來,一文不名,但身體很好,腳也踏到了巴黎的街道。我多麼高興的迫不及待的趕到勃朗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4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