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2 / 4)

小說:青白鹽 作者:九十八度

。馬正天是在老婆的咒罵聲中,不停地抽大煙,不停地讀古書,不停地做愛,除了和老婆做,還和別的女人做,比如比他小了整整四十歲的葉兒。他還和別的女人生了他也說不清有多少兒女,他更說不清在四鄰八鄉,或茁壯成長,或死眉瞪眼,或大一點,或小一點的兒子娃丫頭片子,究竟哪一個出自他。人都說他是一個做娃不管娃狼叼走不攆娃的男人。他的老婆也常拿這事罵他,最愛罵的一句話,就是前面交待過的:你們馬家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上面管不住嘴頭子,下面管不住毬頭子!一般的罵,他會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罵急了,他會跳起來回一句:我就是愛弄這活兒,有的女人就是愛讓我弄她,管得著嗎你!然後又低頭讀他的古書。院裡的隔牆剛打成時,馬登月抬頭望了幾眼有自己一個半身高的牆,歡喜的像一頭吃了幾口青草的驢駒子,手舞足蹈,辮梢搖搖,在只剩下一小半的院子,一口氣跑了好多圈,心想,那個老不死的終於罵不著他了。他順口唱了一段秦腔。多年沒唱了啊。他唱的是《三回頭》中呂鴻儒的一段唱腔:

實可憐我女兒太得薄命,

配了個壞女婿名叫許升,

愛吸菸愛賭錢品行不正,

教老夫思想起坐臥不寧。

馬登月唱的快意,抬頭望了望牆那邊,更覺快意,從腰裡解下旱菸鍋,裝滿一鍋,劃一根火柴慢悠悠點著,抽幾口,看菸圈輕飄飄嫋往高處,在院裡又跑幾圈,覺得還是唱秦腔好。秦腔確實是好東西,苦了,有幫你訴苦的戲文,甜了,有幫你嘗甜的戲文,罵貪官的,罵惡婦的,罵驢日不是男人的,要有盡有,也有自個罵自個的。把呂鴻儒罵他家女婿的詞兒用來罵我自己,也不賴嘛。我讓那個老不死的罵了一輩子,快活到頭了,終於解脫了,她罵不著我了,我自個罵自個兒。我該不該捱罵,該,別人罵著不中聽,我自個罵著耍,我唱著罵,老不死的要是唱著罵我,多好的,可那老不死的只會罵,不會唱。我自個唱。他接著呂鴻儒的唱腔,一板一眼往下唱:

恨許升小奴才嫖風浪蕩,

我女兒常為他兩淚汪汪。

壞門風又怕家財盡喪,

倒不如離了婚另尋下場。

馬登月正唱的起勁,他猛吸幾口旱菸,他看著菸圈嫋嫋上飄,待精神頭足了後,還想接著往下唱呂鴻儒女兒呂榮兒的唱腔的。幾十年沒唱了,稍一回想,唱詞居然還記得一字不差。氣不夠了,他要抽幾鍋煙,回回氣兒,把欠了幾十年的戲文今日個一股腦兒唱出來,我的胯子我的腰,我愛摔幾跤就幾跤,誰日能的很,把我從平地裡背的擱到陡坡上?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自在,當年,他躺在煙榻上吞雲吐霧時,大把大把地往外撒錢財時,大塊大塊往外賣地時,爬在女人肚皮上豁出命鬧嚷時,他內心的苦水一盆子一盆子往肚裡咽,回到家,那個老不死的,又恨不得一口把他當醃酸菜吃了,這下,終於自由了。嗨,日他老哥,沒想到快死了,倒過上了自在日子!他的氣還沒運足,他一邊回氣兒,一邊在默唸著呂榮兒的唱腔:

呂家女在深閨淚流兩行,

悔當初把奴身配與許郎。

論容貌他原來十分俊樣,

論才學他有滿腹文章。

自那年二公婆同把命喪,

就跟上無賴子任意張狂。

不讀書不習學不把學講,

又吸菸又賭錢又要宿娼。

有時兒我勸他顧惜名望,

他不聽反來拿惡語相傷。

遇這人真叫我無法可想,

遇這人真叫我有臉無光。

青白鹽 三(3)

清早間出了門不知去向,

這時候還不曉他在哪方。

馬登月此時已魂飛天外,心走八荒,完全沉浸在虛幻的快樂中。他在報復老婆,他就是那個恣意妄為胡嫖亂賭的許升,老婆就是那個眼淚洗臉哀哀可憐的呂榮兒。呂榮兒獨守空屋,正哭訴的悽楚,許升回來了,他是帶著嫖風的快樂和惱怒回來的。馬登月的氣兒也回足了,他把旱菸鍋撂在地上,猛地立起身,在地上走幾圈過場,扎一個許升出場架式,長腔長調喊出一個道白來:哎,走呀——介面唱上了:

適才間在青樓和人爭吵,

被幾個無賴子辱罵一遭。

進門來只覺得心中煩惱,

又恐怕我的妻惡語相嘲。

唱完,馬登月已把憤怒和勇氣醞釀足了,他要像許升那樣,幹了壞事,還要理直氣壯地和那個老不死的快意恩仇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