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身體挪出了一點空位,示意阿桔坐。
阿桔長腿一邁,坐過去了,一改平日裡活潑又有點話癆,他今日顯得有些沉默,掃了眼姜冉:“差不多得了,非要喝醉?”
姜冉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抱著膝蓋,盯著窗外路燈下捲起的雪塵像是入了迷:“這不是心裡不舒坦麼?”
阿桔嗤之以鼻。
“你說說,是我小題大做了嗎?”姜冉問。
他沒有回答,搖晃了下酒杯,聽冰塊撞擊杯壁的聲音,謹慎地陷入沉默。
今晚風挺大的,吹過屋簷就會發出鬼哭狼嚎的恐怖聲音,好像房子隨時都能被吹走。
每年三月都這樣,總有一種“都這時候了還這麼冷啊”的錯覺。
盼著春天來。
又盼著它不來。
如此矛盾。
“你自己不是分析的挺明白的嗎?”阿桔淡道,“現在又來質疑什麼?”
姜冉抿著唇,也短暫地陷入了沉默。
這些天,好像所有人都在勸和——
準確的說是邱年和李星楠,他們似乎覺得姜冉一直獨自一人這麼多年,現在有個人能夠陪在身邊確實不錯……
哪怕他毛病和缺點都很多,但是與此同時也能帶給她快樂。
反而是阿桔,一反常態勸得比較少,大多數情況下表現出隨波逐流或者不置可否。
“你的意見對我來說比較重要。”姜冉轉頭看著他。
阿桔眨眨眼,隨後瞭然輕笑一聲,同是天涯淪落人麼?
“如果那時候林霜還活著,只是可能骨折得一塌糊塗,你會怎麼樣?”
她眼中逐漸又沒了焦距,像是沉浸到了自己的幻想中:關於假如林霜還活著的幻想。
“大概是和你一樣的程序,第一次罵,第二次講道理,第三次暴跳如雷,第四次可能就分手了。”
他不假思索地說,停頓了下又補充,“但不一定不會和好。”
“都分了還和好,閒的有病?”
“那不分怎麼辦?這他媽誰受得了,人一不在眼皮子底下就總感覺要出事。”阿桔平靜地說,“她也是個不會聽勸的,骨折好了想上哪還是繼續上哪,不用猜我都知道她——給她浪夠了再和好,省事。”
”……萬一她一直浪到八十歲呢?”
“八十歲好啊,那就夕陽戀。”阿桔嗤笑,“一起跳廣場舞喂喂公園湖裡的大鵝,那不比一起跳直升飛機滑大山來的安全?”
“……”
好有道理。
和某條狗一模一樣。
如果林霜還在,光封控這幾天,這兩人怕不是能在松北雪場山頂用雪堆個城堡出來……
或者直接把山頂挖個對穿。
至少也能把這座別墅房頂掀了。
姜冉被自己的幻想逗樂,翹起唇角咯咯笑。
“所以分手啊,”阿桔嘆息,“必須分手。”
阿桔語氣裡透著的熟稔,彷彿在討論一個還活著,此時此刻就在他們身後喝酒的人。
“真分手?”姜冉笑了,眸中閃爍著不言而喻的情緒,“你捨得嗎?”
阿桔笑了笑,沒答話。
“你捨不得。”
斬釘截鐵地得出了結論,姜冉放了酒杯,坐起來了些,一隻手撐著身體往阿桔那邊湊了湊——帶著酒精味道的氣息依然很有壓迫感,後者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往後靠了靠,肩膀抵住了飄窗的邊緣。
她盯著他,彷彿能看清他的想法。
“否則你現在早就該有新的女朋友了,黃燦。”
阿桔原本也是喝得差不多了,然而此時此刻聽見她斬釘截鐵的結論,酒精卻突然醒了大半……
垂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她唇角彎起,是帶著狡黠的弧度,直呼他的大名。
她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懶洋洋地說:“你是最懂我現在感受的人。”
她停頓了下。
“所以我看著你都害怕。”
“……怕什麼?”
“如果我喜歡的人死了,我也想為他孤老終生怎麼辦?他媽的,光想想我都害怕,突然就不想談戀愛了,趁著還沒愛的死去活來,趁著他還活著——”
阿桔身形不小,只是比李星楠和北皎矮几公分,但是他平時閒著會去健身房,胳膊上隆起的肌肉也可以說是相當可觀。
戳在他胳膊上的手感硬邦邦,她手指都快戳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