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尚未娶親?”荷姐問。
“是啊。”我點了點頭。
“那可有意中人?”荷姐又問。
“有一個。”我有些羞澀,看了看荷姐,又說,“不過我家被搶劫一空,母親也被歹人所害,我悲痛難當,心灰意冷才出來。”
“看來你也是個苦命的人。”荷姐對我一笑。
“唉,我也不知道,現在我孑然一身。每日都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日後該怎麼生活。”
“那在畫舫中陪我幾日如何?”荷姐笑著問。
“這,方便麼?”我看著荷姐。
“當然,這裡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幾名僕人。”荷姐說。
“那不知道荷姐,你在這江上漂流,所謂何故?”我問。
“只是一種興致罷了。”荷姐說,“我幼年嫁夫,與夫家不和,丈夫雖待我不錯,卻早亡了。如今我也想開了,收拾細軟,離開家,若遇到有情人,便再嫁了。”
“聽荷姐的彈唱,也出自之家。”我說。
“嗯,差不多吧。”荷姐說,“不過我的夫家是大戶人家,相比之下,我家便顯得貧寒許多。”
“我的意中人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我低下頭說。
“那她為人如何?”荷姐問。
“為人隨和,通情達理。”我說。
“那還好,你若真有意,便不該讓她多等。”荷姐說。
“可是我現在,不名一文,母親剛喪。”我說,“我實在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她。”
“好啦,我們不談這些了。”荷姐說,“你可會彈曲?”
“不會。”我搖了搖頭,其實在書院裡我曾經學過彈琴,不過如今多有生疏,“我只會朗誦幾首詩。”
“哦?”荷姐笑著說,“那不妨朗誦兩首來聽。”
“好吧。”我想了想,便朗誦了唐代劉希夷的兩首《江南曲》。
豔唱潮初落,江花露未晞。
春洲驚翡翠,朱服弄芳菲。
畫舫煙中淺,青陽日際微。
錦帆衝浪溼,羅袖拂行衣。
含情罷所採,相嘆惜流暉。
皓如楚江月,靄若吳岫雲。
波中自皎鏡,山上亦氤氳。
明月留照妾,輕雲持贈君。
山川各離散,光氣乃殊分。
天涯一為別,江北不相聞。
“好,好個‘天涯一為別,江北不相聞’。”荷姐說,“我倆雖為初遇,卻都是天涯淪落人,也算有緣。”
“荷姐這麼說太抬舉小生了。”我說,“我只是個窮書生,偶爾還給人解夢測字餬口。”
“哦?有什麼趣味的事,不妨說來聽聽。”荷姐說。
“趣味的事啊。”我想了一下說,“曾經有個人來測字,他寫了個‘茆’字測婚姻是否會圓滿。我看這個字上邊為‘花’字半邊,下邊為‘柳’字半邊,就說他的意中人應該是名煙花女子,問他對不對,他稱是,說那女子確實為一美妓,跟他相好,有心從良,問我可不可行。我告訴他‘茆’字為‘節’字尾,說明此女子確實可以從善守節,娶她為妻也無妨。”
“那測得準麼?”荷姐問。
“還算準確吧。”我說,“其實他的心意很明瞭,而且煙花女子也不乏為生活所迫的良家姑娘,洗去塵埃,依舊能從善。”
“故事有趣兒,還有其他的麼?”荷姐問。
“嗯,有一次,一個人寫了個‘逃跑’的‘逃’字來求測婚姻。我告訴他這正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相,‘逃’字有‘窕’字半邊,又有‘逑’字半邊,表明他即將走桃花運了。”我說。
“呵呵。”荷姐笑著說,“看來測字還真有趣兒。王生,你給我測一字如何?”
“那荷姐請寫字吧。”我說。
荷姐吩咐丫鬟拿來筆墨紙硯,她想了想,在紙上寫了個“鄉(鄉)”字,讓我看。
“荷姐,你測什麼事呢?”我問。
荷姐一笑,說:“自然是姻緣。”
“這個字,表明你一定能夠找到一份美滿的姻緣。”我說。
“哦,如何解?”荷姐說。
“‘鄉’字正合牛郎、織女,而且兩人在一起了,不過織女的‘織’字只有一半,表明你曾經有過一位丈夫,而‘郎’字完全表明你新嫁的人必然未曾娶過親。”我說,“‘鄉’字的‘節’字尾有曲折,也表明你會有第二段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