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聚集。
他不怕。甚至真的查出了艾滋病,他也不怕。在那個悽苦的夜晚,他準備自殺的時候,就開始什麼都不怕了。他冷冷地笑了笑,自言自語:“彆著急。等著吧。他們還會來的。”
魏曉日覺得自己很無能,起碼比梁秉俊差多了。人家一個研究恐龍蛋的,業餘客串醫務人員,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嫌犯的血標本搞到了手。你可好,一個真正的醫學博士,在自己的醫院裡,作了充分的準備,卻生生地讓那傢伙在眼皮底下溜走了。而且,還引起了他的懷疑。這使得鍾先生的血玲瓏計劃受到了嚴峻的挑戰。
原材料成了問題,血還怎麼玲瓏?等著血淋漓吧!
此結果,也符合魏曉日潛意識的希望。所以,他的難過和自責很快就消散了,覺得這是無意。他把訊息通報給鍾先生的時候,很平靜。
“曉日,那你看,血玲瓏計劃下一步如何實施呢?”
鍾先生永遠是臨危不亂的模樣,連長壽的眉毛都沒有絲毫顫動。魏曉日實在弄不清,他是真的一切都運籌帷幄了,還是練就的如此功夫,哪怕腦中蚊龍翻滾,臉面上也是水波不興。
“不知道。”魏曉日老老實實地回答。他是真的不知道了。精液畢竟是匡宗元的私人財產,你不能強行掠來。
“這個變故,你同卜繡文說了嗎?”鍾先生把話扭轉方向。
“還沒有。因為不知您是如何決定的。”
“我如何決定,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病人怎樣,病人的家屬怎樣。如果那女人也沒有辦法,我們只能放棄血玲瓏了。”鍾先生很平靜地說。
“那……您的心血不是就白費了嗎?”魏曉日雖然一直巴望著血玲瓏中途夭折,真到了這種時候,心中又替先生深深地惋惜。還有那露水一般晶瑩的早早,也在這一刻被酷烈地曝曬蒸騰。他陷入兩難的矛盾中。
“心血並不能決定一切。我們的運氣不好,你有啥辦法?問問那個女人吧,她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不管了。”先生說完,合上眼睛,好像是睏倦了,但也可以解釋為他不想再就這個問題發表任何意見,該說的都已說完。
魏曉日又來到卜繡文家。她的身體在緩慢地恢復著。由於脫離了繁忙的業務,加上中西藥物全面調養,家人又把一切不良的訊息隱蔽起來,她在希望的鼓舞下,臉上竟有了少女般的光澤,人也胖了些,顯出豐腴。看到魏曉日進來,卜繡文說:“我已經準備好了,就待播種。”
“種子發生了問題。”魏曉日無法隱瞞,如實稟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卜繡文連連重複著,也失了主張。
“你說了是我了嗎?”半晌,卜繡文沒頭沒腦地問了這樣一句。
“我怎麼會說是你呢?我只說是醫學檢驗,但他就是不配合。不知是疑心太大,還是察覺到什麼。”魏曉日無奈地說。
“那個人就是非常多疑。既然你這一面路堵死了,鍾先生說下一步怎麼辦?”卜繡文把一切希望都寄託在無所不能的南極仙翁身上。
“鍾先生說,一切由你定奪。”魏曉日說。
“這是什麼意思?鍾先生不管我們了嗎?”卜繡文帶出哭音。
“別。別。不是這個意思。我理解的是,醫學上的事,鍾先生會負責到底的。但懷孕這件事,就不是鍾先生單用技術能做到的。我們原本決定的是人工受精,但取精的過程如此不順利,後面的事,就無法進行了……”魏曉日困難地把他的理解說完。
“噢……我明白了……人工受精不行,那就只有……”
卜繡文臉上顯出赴湯蹈火的決絕。“是的。只有……”魏曉日無法把話說完。他困難地嚥了一口唾沫,覺得滿口像嚼了黃連。
“好吧。”卜繡文倒安靜得多。
以前也做過,多做一次也無妨。
她還得送貨上門,這對她的精神和肉體的折磨,是異常慘重的。但為了女兒,她還有什麼苦不能吃的呢?她已超脫了尋常的廉恥和羞辱,她的胸臆瀰漫著獻身的勇氣。
並不是所有女人都有福氣作母親,並不是所有的母親都有女兒患上絕症的厄運。並不是所有患上絕症的女兒都這般聰明,並不是聰明而有絕症的女兒,都能遇上這般匪夷所思的醫療方案……但是,她卜繡文遇上了,她的早早遇上了……於是她就成了一個前無古人的母親。
她所做的一切,都沒了參照系,成了一份孤本。
第十六章
卜繡文電話約見匡宗元。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