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良好到可怕的直覺。這在男人堆裡比較罕見。匡宗元認為如果一個男人有很安全的童年,他的直覺就難得發達。因為只有弱小的動物,才能在許多徵象才露尖尖角的時候,就警覺地預備出了對策。如果是一個龐大強有力的動物,比如大象鯨魚什麼的,不需要很好的覺察力,它們也能風平浪靜地活得很好。
匡宗元自覺自己是一隻小老鼠。一隻有著雄才大略的老鼠。
他依然保持著在精神緊張的時刻,找女人宣洩的習慣。
隨著他的財富的增長,這種方式就像飲咖啡一般,成為他的生活規律。他瘋狂地尋找一個不同一般的女人,但是,結果是他涉獵的女人越多,越發現她們是一樣的。他開始鄙棄用錢能買到的女人,那讓他分不清是自己的魅力還是錢的魅力。他很想把這兩者分清楚。他在女人那裡得到對自身價值的肯定,風月場上的女人,把錢拿了之後就走了,遺留給他的仍然是深深的自卑和孤獨。但是,沒有女人的日子更加難熬。那到底是一具溫熱的軀體,不似錢,只是紙張和信用卡上的數字或是熒屏上閃爍的電波。
女人成了他生活中的一種“癮”。和香菸、酒一樣的東西。他漸漸不喜歡那種沒性格的女人,好似度數太低的酒,軟弱無刺激。他喜愛高度數的酒和辛辣的女人,都有一種消毒醒神的功能。也許是生命中第一次大挫折,是靠了性和暴力的宣洩才得以度過危機,他對性有一種崇拜和渴望,當他沮喪痛楚彷徨失望的時候,他會孤注一擲地求助於性。
可惜啊,單純的性的快樂是沒法儲存起來。不能到了不愉快的時候,再像杏脯一樣拿出來細細享用。性快樂更具備一次性筷子的味道,用過了,就丟棄了,變成垃圾。於是,就要有不斷的尋找和消費。
現在,性終於出了麻煩了!
他很想鎮定,但不由自主地緊張。他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顯著的不適,他認真地審查了自己的冶遊史,自覺防範措施相當嚴密。當然了,不能排除百密一疏,事關性命,還是寧信其有不要大意為好。
但是,他的直覺總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這使得他在醫院的密室裡,用手撫弄著自己的器官,醫生想要的標本即將噴薄而出的時候,突然冷靜下來。不能給他們這個東西!的確,這是一所正規的醫院,的確,魏醫生也是正派的醫生。但是……他的懷疑不斷增長。他很信賴自己的直覺。在商戰中,直覺無數次地讓他轉危為安,包括同卜繡文做的貿易。在最後的一刻,他全身而退,並把卜繡文的一部分資產,變成了自己的財富,當然了,即使他不攫取卜繡文的資產,也得在崩塌的火焰中化為灰燼。這怪不得他的不義,那個時刻,人不為己。天理不容。
也許,是因為那個第一次來抽他血的傢伙,讓人不放心。他太沉靜了一點。一般的醫務人員都是隻關心自己並不察言觀色的,但那個傢伙,眼球凝視你的程度,太長了一些。
當然,有許多人就是愛察看別人,但他們不那麼冷靜,他們會被人看穿。那個抽血的人,他把自己隱藏得很地道,這就有了陰謀的意味。
他到底是個什麼人?匡宗元也沒有興趣細去追究,這些年來,黑道白道的,見很多了。和今天取精這件事聯絡起來,匡宗元敏感到有一個圍繞自己生理上的陰謀,漸漸好像在收緊口袋。有意思,這些年來,詭計遇到無數,像這般摸不著頭腦的招數,還是第一次。再有就是回春醫院的這位年輕大夫,也叫人覺得曖昧。看他的示意,好像自己得了艾滋病一類的絕症,但那應該很是迴避啊,但是,不。沒有生怕被傳染的神氣。要說是該同志到了普渡眾生的高階層次,那仇視漠然的神態,也不像啊。不過,你有千變萬化,我有一定之規,不管你要什麼,不給你就是了。
匡宗元這樣想著,就走出密室。給了魏曉日一個軟釘子,然後滴水未灑地出了醫院。
他是個惜命的人,另找到一家醫院,表示要做艾滋病的檢查。人家很痛快地答應了,開始抽血。抽完血之後,他裝作很難為情的樣子說:“要不要……查那個……”手套口罩帽子捂得嚴嚴實實的護主,不耐煩地說:“還查哪個啊?該查的不是都給你查著呢!”
匡宗元只好開門見山說:“就是這病從哪兒得的,不得查查那東西嗎?”
“不用!甭管從哪兒得的,血一查,你有沒有,是不是,就都清楚了!”護土硬邦邦地說。雖說態度不好,傳到匡宗元耳朵裡,無異福音。這就是說,即使自己得了此類惡疾,也不必取精確診。
匡宗元暗想,果然不錯,某種怪異之事正在自己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