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3 / 4)

小說:這就是我 作者:宮本寶藏

難。原來,凡大水洶湧處都是水面漩渦重重,水下激流湧進。這位大難不死者就是利用這種水勢,一落水就鑽進激流,順流而下至緩水處游上岸來。這才擺脫了死神的追捕,撿了一條命歸。

誰會去同情一個敵人呢?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人民的殘忍!文革開展近三年,階級鬥爭的形勢越來越嚴峻,階級敵人越鬥越多,黑色營壘由原來的四五類發展到後來的十類以上,其人數更是呈直線上升。那年月在關於階級鬥爭的宣傳中,所有鬥爭物件都被描繪成最危險、最反動、最兇惡、每時每刻都在夢想翻天的牛鬼蛇神。因此,階級鬥爭必然是一場復辟與反覆闢、革命與反革命的殊死搏鬥!“階級鬥爭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是革命形勢所需,“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是對每個革命者的基本要求。如果在這個問題上喪失警惕,稍有麻痺,社會主義紅色江山就要變色,貧下中農就要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革命人民就要人頭落地!在如此嚴峻,如此聳人聽聞的鬥爭形勢下,那個老地主在江中被活活淹死,那是死有餘辜,還省了一份口糧,少費一顆子彈。

我也曾無數遍地塗寫過、高呼過“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當一九七八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把黨的工作重點從“以階級鬥爭為綱”轉移到“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上來的時候,一夜之間,地富反壞右等各類另冊份子全都摘帽。這些人昨天還被人踩在腳底下,今天就從地上爬了起來,跟正常人並肩而立,平起平坐,我真有點擔心他們能否適應,萬一有人失態,做出一些蠢事來,豈不有悖於黨的一番好意?然而,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百分之百的多餘。那些曾被當作洪水猛獸打入十八層地獄幾十年的生靈,突然來到陽光下,其實與所有的常人並無多大差異,在他們身上不但找不到一絲反骨,更看不出半縷殺機。看到的是他們與所有人一道,共為現代化建設獻身出力,聽到的是他們對黨、對新的黨中央的由衷感激……!…

隨著三查運動的深入,牆頭終於出現了“堅決把金成揪出來示眾”的大幅標語。當我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我正在工地抬石頭。對於這一天的到來,我早有思想準備。但當這一天真的來到時,心裡還是泛起一陣恐慌,心情立刻變得悲涼起來,腦子裡嗡嗡直響,亂哄哄地浮現出許多坦然和愕然、僥倖和不幸的幻覺,雙腳也象灌了鉛一般,只能沉重地彳亍而行。

本來,多數這類標語都要在揪鬥物件前面加上各種帽子,如在名字前加上“反革命分子”“打砸搶分子”等等。可是這條標語只寫了“金成”的名字,前面並沒有冠以任何頭銜。我摸不透這是什麼意思,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捫心自問,悔當初我走錯了一步,但這一步我並沒有走得太遠。說我有錯,恰如其分;如果說我有罪,那就言過了;如果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來處置我,那就太蒼天無眼了!

根據慣例,標語一出,接著就會採取革命行動。可是我的標語出了一天,直到下午、晚上仍無動靜。第二天也快過去了,還是沒有風聲。我心裡嘀咕著:這是怎麼回事?要揪就快點來吧,這樣懸著太煎熬人了。反正要過這一關,早過晚過都是過……。

正在我心神恍惚的時侯,第二天傍晚,有從分場來的人悄悄告訴我說:“縣革委來電話了,有人保了你。”

聽了這個訊息,真是又驚又喜。我在縣裡沒有一個親戚和朋友,這個來電保我的人是誰?莫非是他?對,一定是他—就是剛調縣革命委員會宣傳組(即宣傳部)任組長的原南山墾殖場黨委書記江專生同志。只有他能保我,只有他會保我!

江書記是個群眾口碑非常好的領導。他在南山任職多年,工作深入,作風民主,正派廉潔,關心群眾。他經常深入到各分場生產隊,除了檢查指導工作,還抽空與各類人群討論工作得失,共商南山發展大計。他也曾多次到我的陋室與我促膝交談。在開導鼓勵我的同時,也徵求我對全場工作的意見。他每到一地,群眾有困難,只要他有耳聞,就一定會親自過問。我到南山不久,就常聽到有人傳講他這方面的故事。他下基層,從不搞特殊化,總是一雙筷子一隻碗,同我們這些單身職工一道,到食堂視窗排隊打飯買菜。作為總場一把手,連自己的妻子也沒安排一個象樣的工作,每天與生產隊職工一道,風裡雨裡,打一雙赤腳,滾一身泥巴。在我們的心目中,江書記既有禮賢下士的長者之風,又有善於集思廣益的智者之氣。

我很快就得到訊息證實了我的猜想,電話正是江書記打的。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知道我的困難處境的,在緊要關頭,正是這個電話,給我消了災,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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