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他所處的、被認為是“正常的”環境區別開的對照作為出發點。而對於一個集體來說,它的所有成員都患有同一個失常症,但卻不存在個體神經病那樣的環境;它也許能在別處發現。至於說把我們的知識運用於治療,由於誰也沒有權力將這樣一種治療強加於集體,所以對社會神經病的最正確的分析又有什麼用呢?儘管有這一切困難,我們仍希望有一天有人會敢於提出一個關於文化集體的病理學。
由於這樣或那樣的原因,對人類文明的價值作出評價遠非我的打算。我努力使自己不受下述狂熱偏見的影響,它認為我們的文明是我們擁有的或者可能獲得的最寶貴的東西,並且它的道路必然通向一個我們難以想象的完美的高度。我至少可以心平氣和地傾聽這樣一種批評家的觀點,他認為當人們審查文化努力的目的和它所使用的方法時,他們一定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即整個努力不值得這樣勞民傷財,它的結
①參看《幻想的未來》中的一些評論。
果只能是一些個人不能忍受的事態。由於我對這一切幾乎是一無所知,所以我更容易做到公正無偏見。我確實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即人類的價值判斷是直接根據他對幸福的願望的——因此這些判斷都是用來為其幻想效勞的論據。如果有人指出人類文明的過程具有強制的性質,並且比如說人為限制性生活的傾向,或者以自然的選擇為代價建立人道主義理想的傾向,是一種發展的趨勢,它是不能防止或避免的,我們對它最好是屈服,就好像它是必然規律一樣,我會覺得這種認識是可以理解的。我也知道可能有人反對這一觀點,其大意是說,在人類的歷史中,像這些被認為是不可克服的趨勢常常是被拋到一邊,並被其他的趨勢所代替。因而,我不敢以先知的身份在我的同胞面前自居,我甘願接受他們的指責,責怪我不能給予他們以任何安慰:因為說到底,這就是他們所要求的一切——在這方面最狂熱的革命者和最虔誠的信徒一樣容易對我們發怒。
對我來說,人類的決定性問題在於,他們的文化發展能否並在多大程度上控制住他們的進攻性和自我破壞本能對他們的集體生活的干擾。從這方面看來,也許恰恰是現在這個時代應受到特別的注意。人類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取得了對自然力量的控制,以致他們可以藉助於自然的力量,毫不困難地進行自相殘殺直到最後一個人。他們明白這一點,目前的不安、痛苦和焦慮的心情大部分就是由此產生的。現在我們期待著兩個“天神”之一的永恆的愛神厄洛斯將會維護他的權利,與同樣永恆的對手死神進行不懈的鬥爭。但是誰能預見何者成功,並且結果怎樣呢①?
①〔最後一句是在1931年加上去的——當時希特勒的威脅已經開始明顯化了。〕
精神分析引論新講
蘇曉離、劉福堂 譯
講 演
第二十九講① 對夢的理論的修正
在間歇了十五年之後,我又把你們召集在一起,與你們討論在這段時間裡,精神分析取得什麼新的發現和改進。我認為,從不止一個角度去看,我們都應把注意力首先放到夢的理論上,這是正確的、合適的。該理論在精神分析的歷史中佔有特殊的地位,而且是轉折點;分析由一種精神治療法變成了一種深層心理學(depth-psychology),是與夢的理論分不開的。自此以後,夢的理論一直是這門年輕的科學中最獨特的東西,我們的其他知識中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與之匹敵,它是從流行的觀念和神秘主義的掩蓋下揭示出來的一片新疆域。這個理論所必然提出的種種主張的奇特性,具有試金石的功能,運用它就能確定誰可以成為精神分析的擁護者,誰將永遠不能理解精神分析。就我本人而言,在那些困難的時
①本書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論》(以下簡稱《引論》)一書的重要補充、修正和發展,它更新了《引論》的思想,因此本書目錄銜接《引論》(共二十八講)一書目錄。《引論》已由商務圖書館出中譯本。——譯者注。
期,即由於缺乏經驗,尚未辨認出來的有關神經病的種種事實擾亂我的判斷的時期,我發現夢的理論是我的最後依託。
每當我對自己動搖不定的結論的正確性產生懷疑時,只要我能夠把做夢者身上的一種沒有意義的、雜亂無章的夢成功地轉變為有邏輯的、明白易懂的精神過程,我就重新相信我走的路是正確的。
因此,以夢的理論為例,一方面考察精神分析在這十五年裡所經歷的變遷,另一方面研究它在被當代思想界所理解和評價的過程中有哪些進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