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2 / 4)

小說:尤利西斯 作者:辣椒王

“那兒有一輛載貨馬車,”布盧姆先生說,“可是它一動也沒動。我送你過去吧。你想到莫爾斯沃思大街去嗎?”

“是的,”年輕人回答說,“南弗雷德裡克大街。”

“來吧,”布盧姆先生說。

他輕輕地碰了一下盲青年那瘦削的肘部,然後拉著那隻柔弱敏感的手,替他引路。

跟他搭訕一下吧。可別採取居高臨下的態度。他們會不相信你的話的。隨便拉拉家常吧。

“雨不下啦。”

不吭聲。

他的上衣汙跡斑斑。他必是一邊吃一邊灑。對他來說,吃起東西來味道也完全不同。最初得用匙子一口一口地喂。他的手就像是娃娃的手。米莉的手也曾經是這樣的。很敏感。他多半能憑著我的手估摸出我個頭有多大。他總該有個名字吧?載貨馬車。可別讓他的手杖碰著馬腿。馬累得正在打著盹兒。好啦,總算安安全全地過了馬路。要從公牛後面,馬的前面走。

“謝謝您,先生。”

憑著嗓音,知道我是個男的了吧。

“現在行了吧?到了第一個路口就朝左拐。”

年輕的盲人敲敲邊石,繼續往前走。他把柺杖抽回來,又探一探。

布盧姆先生跟在盲人的腳後面走著。他穿著一套剪裁不得體的人字呢衣服。可憐的小夥子!他是怎麼知道那輛載貨馬車就在那兒的呢?準是感覺到的。也許用額頭來看東西。有一種體積感。一種比暗色更要黑一些的東西——重量或體積。要是把什麼東西移開了,他能感覺得到嗎?覺察出一種空隙。關於都柏林城,他想必有一種奇妙的概念,因為他總像那樣敲黃石頭走路。倘若沒有那根手杖,他能夠在兩點之間筆直地走嗎?一張毫無血色的、虔誠的臉,就像是許下願要當神父似的。

彭羅斯!那人就叫這個名字。

瞧,他們可以學會做多少事。用手指讀書。為鋼琴調音。只要他們稍微有點兒頭腦,我們就會感到吃驚。一個殘疾人或駝背的要是說出常人也會說的話,我們就會誇他聰明。當然,在其他方面他們的感官比我們靈敏。刺繡。編籮筐。大家應該幫幫他們。等摩莉過生日的時候,給她買一隻針線筐吧。她就討厭做針線活兒。也許會不高興的。人們管他們叫瞎子。

他們的嗅覺也一定更敏銳。四面八方的氣味都聚攏了來。每一條街各有不同的氣味。每一個人也是這樣。還有春天,夏天,各有不同的氣味。種種味道呢?據說雙目緊閉或者感冒頭痛的時候,就品嚐不出酒的味道。還說摸著黑抽菸,一點兒味道也沒有。

比方說,對待女人也是如此。看不見就更不會害臊了。那個仰著頭從斯圖爾特醫院跟前走邊的姑娘。瞧瞧我,穿戴得多麼齊全。要是瞧不見她,該是多麼奇怪啊。在他心靈的眼睛裡,會映出一種形象。嗓音啦,體溫啦。當他用手指摸她的時候,就幾乎能瞥見線條,瞥見那些曲線了。比方說,他把手放在她頭髮上。假定那是黑色的。好的。我們就稱它作黑色吧。然後移到她的白面板上。興許感覺就有所不同。白色的感覺。

郵局。得寫封回信。今天可真忙啦。用郵政匯票給她寄兩先令去——不,半克朗吧。薄禮,尚乞哂納。這兒剛巧有家文具店。且慢。考慮考慮再說。

他用一根手指非常緩慢地把頭髮朝耳後攏了攏。又摸了一遍。像是極為柔細的稻草。然後又用手指去撫摩一下右臉頰。這裡也有茸毛,不夠光滑。最光滑要算肚皮了。四下裡沒有人。那個青年正走進弗雷德裡克大街。也許是到利文斯頓舞蹈學校去給鋼琴調音哩。我不妨裝出一副調整揹帶的樣子。

他走邊多蘭酒吧,一邊把手偷偷伸進背心和褲腰之間,輕輕拉開襯衫,摸了摸腹部那鬆弛的皺皮。然而我知道那顏色是黃中透白。還是找個暗處去試試吧。

他縮回了手。把衣服拽攏。

可憐的人哪!他還是個孩子呢。可怕啊。確實可怕。什麼都看不見,那麼他都做些什麼夢呢?對他來說,人生就像是一場幻夢。生就那副樣子,哪裡還有什麼公道可言?那些婦孺參加一年一度的遊覽活動,在紐約被燒死、淹死。一場浩劫。他們說,“業”就是為了贖你在前世所犯下的宿孽,而輪迴轉生——遇見了他尖頭膠皮管子。哎呀,哎呀,哎呀。當然值得同情。然而不知怎地,他們總有點兒難以接近。

弗雷德裡克·福基納爵士正步入共濟會會堂。莊嚴如特洛伊。他剛在厄爾斯福特高臺街美美地吃過一頓午餐。司法界的一群老朽們都聚在一道,起勁地喝著大瓶大瓶的葡萄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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