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自己的聖子。剛才穆利根就曾用此活來嘲弄這位陌生人。無謂的嘲弄。一切織風者最終必落得一場空。他們受到威脅,被繳械,被擊敗;在衝突中,來自教會的那些擺好陣勢的使者們,米迦勒的萬軍,用長矛和盾牌永遠保衛教會。
聽哪,聽哪。經久不息的喝采。該死!以天主的名義!
“當然嘍,我是個英國人,”海恩斯的嗓音說,“因此我在感覺上是個英國人。我也不願意看到自已的國家落入德國猶太人的手裡。我認為當前,這恐怕是我們民族的問題。”
有兩個人站在懸崖邊上眺望著,一個是商人,另一個是船老大。
“她正向閹牛港開呢。”
船老大略帶輕蔑神情朝海灣北部點了點頭。
“那一帶有五深,”他說,“一點鐘左右漲潮,它就會朝那邊浮去了。今兒個已經是第九天啦。”
淹死的人。一隻帆船在空蕩蕩的海灣裡順風改變著航向,等待一團泡腫的玩藝兒突然浮上來,一張腫脹的臉,鹽白色的,翻轉向太陽。我在這兒哪。
他們沿著彎曲的小道下到了灣汊。勃克·穆利根站在石頭上,他穿了件襯衫,沒有別夾子的領帶在肩上飄動。一個年輕人抓住他附近一塊岩石的尖角,在顏色深得像果凍般的水裡,宛若青蛙似地緩緩踹動著兩條綠腿。
“弟弟跟你在一起嗎,瑪拉基?”
“他在韋斯特米思。跟班農一家人在一起。”
“還在那兒嗎?班農給我寄來一張明信片。說他在那兒遇見了一個可愛的小姐兒。他管她叫照相姑娘。”
“是快照吧,呃?一拍就成。”
勃克·穆利根坐下來解他那高腰靴子的帶子。離巖角不遠處,抽冷子冒出一張上歲數的人那漲得通紅的臉,噴著水。他攀住石頭爬上來。水在他的腦袋以及花環般的一圈灰髮上閃爍著,沿著他的胸脯和肚子流淌下來,從他那松垂著的黑色纏腰市裡往外冒。
勃克·穆利根閃過身子,讓他爬過去,瞥了海恩斯和斯蒂芬一眼,用大拇指甲虔誠地在額頭、嘴唇和胸骨上面了十字。
“西摩回城裡來啦,”年輕人重新抓住巖角說,“他想棄醫從軍呢。”
“啊,隨他去吧!”勃克·穆利根說。
“下週就該受熬煎了。你認識卡萊爾家那個紅毛丫頭莉莉嗎?”
“認得。”
“昨天晚上跟他在碼頭上調情來看。她爸爸闊得流油。”
“她夠勁兒嗎?”
“這,你最好去問西摩。”
“西摩,一個嗜血的軍官,”勃克·穆利根說。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脫下長褲站起來,說了句老生常談:
“紅毛女人浪起來賽過山羊。”
他驚愕地住了口,並摸了摸隨風呼扇著的襯衫裡面的肋部。
“我的第十二根肋骨沒有啦,”他大聲說。“我是超人。沒有牙齒的金赤和我都是超人。”
他扭著身子脫下襯衫,把它甩在背後他堆衣服的地方。
“瑪拉基,你在這兒下來嗎?”
“嗯。在床上讓開點兒地方吧。”
年輕人在水裡猛地向後退去,伸長胳膊利利索索地劃了兩下,就游到灣汊中部。海恩斯坐在一塊石頭上抽著煙。
“你不下水嗎?”勃克·穆利根問道。
“呆會兒再說,”海恩斯說,“剛吃完早飯可不行。”
斯蒂芬掉過身去。
“穆利根,我要走啦,”他說。
“金赤,給咱那把鑰匙,”勃克·穆利根說,“好把我的內衣壓壓平。”
斯蒂芬遞給了他鑰匙。勃克·穆利根將它撂在自己那堆衣服上。
“還要兩便士,”他說,“好喝上一品脫。就丟在那兒吧。”
斯蒂芬又在那軟塌塌的堆兒上丟下兩個便士。不是穿,就是脫。勃克·穆利根直直地站著,將雙手在胸前握在一起,莊嚴地說:
“瑣羅亞斯德如是說:‘偷自貧窮的,就是借給耶和華……’”
他那肥胖的身軀跳進水去。
“回頭見,”海恩斯回頭望著攀登小徑的斯蒂芬說,愛爾蘭人的粗擴使他露出笑容。
公牛的角,馬的蹄子,撒克遜人的微笑。
“在‘船記’酒館,”勃克·穆利根嚷道。“十二點半。”
“好吧,”斯蒂芬說。
他沿著那婉蜒的坡道走去。
飾以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