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見了侘胄,不是嘲笑,定是譏諷,添了侘胄無限的心事。一日,知臨安府趙師擇請謁,侘胄和他談及:“前天有人送我四頂北珠冠,反累我擔了一樁心事,你想還有十婢未得珠冠,常常向我冷嘲熱諷,豈非累我擔心事嗎!”師擇道:“趙某能為我公解憂,五日以內,必有以報命。”說罷別去,隔了三天,果然購得北珠冠十頂,送至韓府。侘胄即命人分給十婢,十婢快活得什麼似的,都是笑容可掬地走來向侘胄道謝,並道:“我輩得受趙君厚贈,公應酬報他一官。”侘胄含笑點頭。隔了兩日,有旨進師擇為工部侍郎。侘胄又晉授少師,封平原郡王,威權不可一世,還只是日日排擊正士,將彭龜年、劉光祖俱追奪官職。虧得朱熹已在籍病故,平生著述甚富。最著者當推《周易本義啟蒙》、《大學中庸章句或問》、《論語孟子集註》、《孝經刊誤》、《通鑑綱目》、《儀禮經傳通解》,皆後學所奉為楷模的。以外書目繁多,不勝列舉。門人都是知名之士。
當時未得封贈,直到侘胄伏誅,始追贈寶謨閣直學士,賜諡曰文,至理宗朝,晉贈太師,封徽國公,這是死後哀榮,未來先說。
那太上皇后李氏,自寧宗即位後,還算安分,至慶元六年六月,竟一病不起,尊諡慈懿。隔了兩月,太上皇也崩逝,定廟號為光宗。至十一月皇后韓氏又崩,諡為恭淑。半年間連遭三次國喪。寧宗先經父母之喪,已覺哀慟非常,不料韓後又相繼崩逝,益覺傷心,國事全委諸侘胄。至次年,始改元嘉泰,加封侘胄為太傅。至暮春三月,臨安大火,延燒四日乃滅,焚燬民居五萬三千餘家。莫說渡江以來,都城失火從未有如此浩劫,就是歷古以來,也未之前聞。寧宗一面下詔罪己,一面避殿減膳,並出內府十六萬錢,米六萬餘斛,分賜被災百姓。寧宗雖然如儆,下罪己詔,侘胄卻依舊攬權專橫,將自己的童子師陳自強,薦籤書樞密院事。處士呂祖泰因之擊鼓上書,請誅侘胄,無如滿朝都是韓黨,一個處士有什麼用?反責他挾私上書,語言狂妄,杖一百,發配欽州收管,這也不在話下。且說自韓皇后死後,中宮久缺。延至嘉泰二年,寧宗擬擇立繼後。
侘胄勸帝立曹美人為後,並說性格柔順,器量寬洪,足當中宮之任,寧宗未曾回答。看官你道侘胄何從得知宮嬪性情呢?原來他是韓皇后的叔祖,所以韓家四妾,時常出入宮中。妃嬪中得承寧宗寵幸的,只有楊貴妃和曹美人。楊氏早有才女之稱,涉獵書史,博通今古,素性驕傲非常。韓家四妾人宮,一則仗侘胄是韓後的長輩,二則侘胄壟斷朝政,宰執盡屬韓家的走狗,因是四妾自大非常,遇著楊、曹二氏,並坐並行,慢不為禮。
曹美人生性柔順,並且想得侘胄助力,爭奪中宮,故爾和顏相待,每以小輩自稱。楊貴妃見四妾不分尊卑,心中頗存芥蒂,以為歷朝定例,外戚入宮,當行君臣之分,就是皇后歸寧省親,父母見面時,尚且先行臣禮,後敘親情。現在韓後已崩,她們並不是韓太傅的正室,何得如此夜郎自大,尋常官僚私第,可以由她們放肆,此間是宮闈重地,豈容她們任意出入呢?愈想愈惱,不免形諸詞色。四妾何等乖覺,也都看出楊妃的神氣。
當下四妾一齊起立,王氏向曹美人說道:“你宮中的臘梅著花也未?我們想幾朵去制蜜。”曹美人知她們是不願和楊妃等在一起,要想借故走避,就含笑答道:“只怕沒有開咧,同去一觀如何?”王氏一壁答應,一壁向三妾丟了個眼色,就一齊起立,並不向楊妃道別。王氏握著曹美人,一窩風地走了。畢竟楊妃心機靈敏,當下就覺不妙,那時正值提議繼後,皇上已經許立我為中宮,不過曹美人尚想爭奪;現在韓家四妾既和我不睦,必然要替曹美人幫忙,爭奪中宮。四妾雖然不便入對,不過侘胄權傾一世,輔臣盡是他的私黨,與我竭力反對,在皇上前合詞請立曹美人為後,叫我孤掌難鳴,哪裡對付得過許多輔臣呢?兀自沉吟了一會,想就一計,準備進行。究竟是什麼妙計,暫時替她保守秘密,好得看到下文,自會一目瞭然的。
且說韓家四妾,到了曹美人宮中,曹美人即命宮女準備茶點,誠意招待。那四妾中尤推王氏最美麗,最得寵,兼之語言伶俐,性情也最驕傲,當下向曹美人說道:“聞得皇上將要選立繼後,資格相符的,惟有姐姐與楊妃;不過姐姐素性柔順,楊妃生性狡猾,口才捷給,且工狐媚,若和姐姐爭奪中宮,只怕姐姐要失敗的啊!”曹美人答道:“我也因此很擔心事,全仗夫人幫忙,回府轉託韓太傅在皇上面前為我力保,托賴太傅大力,果得繼位中宮,自當謁誠報德。”王氏說道:“好說!
回去必定替姐姐說項,實在楊妃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