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做出一副輕蔑的表情,把那張價值10塊錢的紙朝地上一扔,又用腳把它往前踢了一下,頭也不回的朝售票廳的方向走去,進了售票廳之後回頭見他們沒有跟來,提到領口的心才算放下,卻出了一身的冷汗。
南歡北愛(十二)
車過佛山的時候手機沒電了,車載電視上放著《黃飛鴻》,整個路上喝了兩瓶純淨水,去了三次車上的廁所,看了四次地圖,心裡忐忑著是否能在車站順利找到阿楠。
巴士剛進站,就看到進站口旁站著一個穿黃|色T恤的長髮女孩兒,我隔著車窗衝她擺擺手,她高興地跳了跳,嘴巴笑成一彎月。
到了車下,我才真正看清楚她。
阿楠全不似在火車上遇到的那兩個粵北女人面板粗糙,一張光滑的臉,精緻的五官和諧地鑲嵌在上面,面部最出色的地方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她略顯寬大的嘴唇,唇線玲瓏起伏勾勒出一種冷俊又不失溫度的嘴。大概是夏天的原因,膚色比照片中見到的略黑,長髮及肩,穿了條洗得發白的淡藍色七分褲,勻稱的小腿和腳踝裸露在一雙暗紅的匡威球鞋之上。淺黃|色T恤衫上畫著一雙調皮的大眼睛和一張笑得不懷好意的嘴。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她對面,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在信箋和電話裡認識了近一年的女孩立刻開始一段現實裡的感情。
阿楠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一塊口香糖,遞到我手上,然後拉了我另一隻手向站外走去,我感覺自己像一顆漂浮在半空中的塵埃輕盈落地。
在去海陵島的小巴上,阿楠把頭斜靠在我肩上,雙手抱著我左邊的胳膊,一路顛簸。其間阿楠把嘴附在我耳朵上,輕輕地說:“我有點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我沒有回答,心裡卻早已綻開了花朵。
小巴不再顛簸的時候我見到了一條長長的堤壩,周圍的景色豁然開闊起來,堤壩一邊有點類似水稻田,被方正地分成若干區域,卻明顯要大得多;另一邊是寬闊的海水,平靜而不起波瀾,幾條漁船閒散的泊於海上。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南海,貪婪地望向窗外,阿楠說這還不是真正的海。
於是迫不及待地嚮往澎湃的海和從入島大堤數起的第三個小鎮。
南歡北愛(十三)
發現我的手機在島上沒有訊號後,異常興奮。和從前的種種斷了聯絡,就這樣和我的愛情呆在一起,開始一段沒有打擾的生活。
我在鎮上一家臨街的旅館頂層惟一的房間住下,房間的有一扇朝北的窗,可以看得到鎮政府門前的半條街,街上有來往的行人和擺攤賣水果的商販。
房間對面有一個不大的陽臺,擺了一把舊了的躺椅。大概是在頂層的原因,樓下的住客並不上來,有時夜裡睡不著,我就到陽臺上來抽菸,小鎮夜裡沒有通明的燈火,甚至沒有路燈,望過去一片漆黑,幾盞燈零散的點綴其中。一兩聲狗叫能傳得很遠,頭頂有點點的星光。
阿楠住在旅館附近的翔雲六巷五號,和父母一起。每天清晨她會溼露著長髮,穿過一條條小巷到旅館叫我起床。然後我醒來,擁抱和親吻,然後開啟窗,綠樹和陽光。
偶爾我也會早早地在清晨醒來,一個人沿著樓下的長街散步,小鎮不大,一條長街二十分鐘可以來回,時常在路上買來新鮮的荔枝、西瓜,然後在一排排樣子差不多的二層小樓中間尋找小惠的家。小巷沒有明顯的門牌號碼,翔雲六巷五號的意義只限於有信來時能夠讓當地的郵差準確地送到。我時常站在一扇硃紅的門前躊躇著要不要敲門,又覺得旁邊那條巷子第五扇門也似曾相識。
白天的太陽很毒,我們很少出門,通常躲在阿楠家裡看電視,她的父母都在小鎮上的中學教書,傍晚才會回來。我不怎麼喜歡看電視,就從她的學中文的父親古舊的書架上揀一本書來讀,她經常像只貓一樣伏在我的腿上睡去。
阿楠骨子裡有貓的習性,喜怒無常。時而乖巧,時而跋扈,我只當她年紀尚小,不動聲色地容讓,矛盾常在半途中平息,事後她自知理虧,懺悔著道歉,我依然只是笑笑。
一天下午,阿楠纏著我說要去附近小學校裡拍些照片,我欣然應允,她興高采烈地背了我的相機出門。學校操場角落有一片竹,忽就想起了似曾相識的一幕場景,端著相機示意小惠站到竹林前面。阿楠站過去,卻不肯按我要的樣子垂手靜立,三番五次上前給她擺正姿態,她掙脫我的手,扔下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學校,我只好跟在後面敗興而歸。晚上她又乖順地扯著我的手去逛街,讓我哭笑不得。
我最喜歡的是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