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京官做的竟然這樣難,比在福寧的時候一點不差。平日裡混混日子倒還好了,一旦有重要的事上峰就會吩咐下來,他完全沒有法子獨自做決定。眼看著一個個作風不正的官員外放了實缺,他是有苦難言,就連這次女婿被彈劾,他不過是想要幫襯著說句話,換來的就是旁人頗有深意的眼神。
“摺子我是遞上去了。”陳允遠在長房老太太房裡喝了熱茶,嘴唇才勉強張開,被牽連就被牽連,則這樣做個聾啞官員也是無用。
長房老太太讓聽竹用美人拳給她捶腿,屋子裡的氣氛窒悶,半晌長房老太太才嘆口氣,“按理說你在吏部,好些話不得說出口的。”
陳允遠開始也沒打算上奏摺,只是,“著實可恨。兵部武選司的大人硬被逼的話也說不上來,去年郡王爺帶著幾百輕騎出京時,皇上也問過琳怡的婚期,既然那時我說了話,而今我也該張著個嘴,我是問心無愧,御史想要彈劾儘管來,大不了丟官回家。”現如今做官都要講根基,那些平日裡無所作為的只要肯對上峰諂媚,那些有家勢的只要有老子開路,一個個升遷極快。
陳允遠在福寧認識的清流,是天經九年的同進士,在京一直不得伸展,出京之後更是被一貶再貶,年過五旬不過熬個知縣,只要想起這位老大人,陳允遠就覺得這個吏部郎中做的不踏實。
“論資歷、家世董長茂的勢頭是不好壓過去。”再加上皇上有意抬舉,朝廷裡的武官十分給董長茂臉面,陳允周在武將裡漸漸混開,就算不天天去衙門報道好事還是圍著他轉,陳允遠想著就氣憤不平。
這邊倒還好說,小蕭氏皺起眉頭,“我們家還這樣,也不知道琳怡會如何。”
皇上在南書房處理政務,翰林院裡留了不少靜候。
林正青這個小小的翰林修撰不敢走,齊重軒也正好手頭有文書要謄寫。自從科場舞弊案之後齊重軒很少和林正青說話。
海禁之題和去主考官家借書都是林正青的主意,雖然之後林正青解釋怕被牽連,他也不是傻子,林正青為人陰狠,這個狀元之名更是不實。
看著林正青走過來,齊重軒本想避過去,可是林正青接下來的話,齊重軒很難不聽進去。
林正青道:“你說聖上準備怎麼處置康郡王?陳允遠大人上奏摺求情現在被呈進南書房,我剛才聽說南書房裡很緊張。”
他受冤入獄的時候,陳允遠大人曾幫他上下活動。
齊重軒自然而然地放下筆抬起頭看林正青,“學士讓我們少論政事,林兄還是別在這裡提起。”
林正青微微一笑,安撫地看齊重軒,“無妨,反正一會兒就要有定論,只要皇上不出南書房,我們就不用下衙了。”
林正青靠著林家的關係,在翰林院能更快地聽到各種訊息,齊重軒想要問最終還是按捺住正如林正青說的,只要今晚留在這裡,所有事都會知曉。
不一會兒林正青坐下來憂慮,“恐怕陳允遠大人要危險了,吏部考評不佳,現在又不避親皇上召見吏部尚書,吏部尚書說,陳允遠大人還沒有適應做京官。”
這話就十分嚴重了。
被調任到吏部這麼長時間,不適應做京官,也就是說這個吏部郎中不能勝任。
林正青說到這裡齊重軒皺起眉頭,“你沒覺得這裡面是有人操控。康郡王怎麼也是立過功的,為何就沒有一個人替他說話。”
他們這種六七品的小官自然沒有話語權,朝堂上的各位大人難得的眾口一詞。
林正青從開始的看好戲的心態中漸漸回過神來,這事沒有表面上看的這樣簡單。康郡王表面上看似受盡了委屈,諸罪加身萬難申辯。
朝堂上這樣的爭論也不是一次兩次,按照以往的經驗,處置的摺子早就該發下來。不但沒有發下來,皇上還留扣了康郡王。
這是一個局,早就提前設好的局。
南書房的奏摺堆的像山一樣高,皇帝偶爾從繁忙的政務中抬起頭,南書房裡的翰林院學士立即停下手裡的工作,站起身聽命。
“你們先忙著,”皇帝踱步出來,“一會兒朕再回來。”
翰林院學士們躬身送走皇帝。
皇帝坐上步輦低聲吩咐,“去景仁宮。”
這已經是近幾日皇帝第二次去景仁宮,從旁的內侍從這裡面悟出了些意味。
景仁宮裡沒用重香,皇帝坐下來呼吸之間心裡輕鬆了許多。
皇后將宮人打發出去,坐下來等著皇帝開口。
夫妻這麼多年,沒有人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