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唐四老人,我看向沈牟白。這個傢伙正用手絹在那個男人臉上的泥土和嘴角的汙穢東西,沈牟白的動作很慢,好像在思索著什麼,時而扭過頭看我這邊。我們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又又下意識地拉開。
“孃的……”沈牟白懷中的那個男人忽然發出一聲低低地呻吟,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注視著那張被沈牟白擦得漸漸乾淨的臉,我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再加上剛才那個傢伙發出的呻吟聲,讓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劉龍槍?
隔著沈牟白消瘦的後背,我探頭看了看那個男人,淡淡的眉毛,寬寬的臉,稀疏的頭髮,下巴上一層青虛虛的鬍子茬兒。雖然臉上泛著蠟黃色,一看就知道遭了不少罪,可圓滾滾的身體仍舊是一副地主老財的醜惡模樣。
這個男人不是劉龍槍還能是誰!剛才光顧著救人了,再加上他被沈牟白和唐四老人圍著,我竟然沒有認出他來。
我指著那傢伙喊道:“劉……劉龍槍!”
沈牟白猛然回頭看向我,又看了看懷中的人問道:“你說他就是劉龍槍!”
剛才在樹林外,我已經把過往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沈牟白,當然也包括如何認識的劉龍槍。這個傢伙可是把我帶往厄運的一個重要角色。
我點點頭。
劉龍槍在沈牟白懷裡抽搐了一下,那雙適才還混沌不堪的眼中竟然有了些神采,他張了張嘴巴嘶啞著問了一句:“老子這是在哪兒?”
沈牟白說:“在湘西。”
劉龍槍哆嗦了一下,雙眸中閃出驚恐,他整張臉開始扭曲。
“湘……湘……湘西!嘿喲……我怎麼這麼倒黴呀……”
我看著劉龍槍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問沈牟白:“嘿!你不是說這傢伙神經不正常嗎?可我看他挺正常的呀?”
沈牟白也詫異地說:“不是,原先他是不正常啊!難不成他被這一嚇愣給嚇好了?”
我心說正常人都能給嚇瘋的事,說不定還真能把瘋子給嚇明白嘍。
這時,我懷裡的唐四老人忽然緩緩推開我,他坐了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我來看看……”
唐四老人掙扎著站起身,我上去要扶他,卻被他有意無意擋開,然後他蹣跚地走到劉龍槍身旁。他蹲下身,左手抓起劉龍槍的手腕,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搭在脈門上切了一會兒,又伸手在劉龍槍身上各個穴位按了按,才緩緩地說:“脈序中正,體態安和,這小子不光沒事兒,而且腎虛的毛病也給治好了……”
沈牟白笑著點點頭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我卻什麼也沒說,我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就是唐四老人從離開我懷裡到給劉龍槍切脈,他自始至終都沒再看我一眼,那感覺不是無意的,而是有意在躲避著什麼。是不是老人在為剛才那老淚縱橫的模樣感到尷尬,還是怕看到我又會想起他的兒子。
唐四老人從帆布袋子理掏出一個黑色瓷瓶,擰開蓋子倒出一粒紅色的藥丸,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著塞進劉龍槍的嘴裡,然後一拍這傢伙的胸口吼道:“吞!”
只聽“咕”的一聲,劉龍槍果真聽話地嚥了下去。
唐四老人衝沈牟白拜拜手說:“甭扶了,讓他自己坐著恢復恢復體力。”
沈牟白點點頭鬆開了雙臂,然後退到我身旁。
劉龍槍迷迷糊糊地側歪了一下,又要倒地。
一旁的唐四老人趕忙上前一步,右手五指攤開撫在這傢伙頭頂,展在額頭的四指微微輕釦穴位。左手一揚,三根銀針赫然捏在指間,然後順勢依次紮在頭頂。銀針一落,劉龍槍果然不再搖晃,微微扭曲的五官緩緩放鬆下來,接著大嘴一張,一口濁氣吐了出來。
雖然離劉龍槍這傢伙稍遠,但我還是聞見那氣味,並不是惡臭卻是一股子幽香,而且那香味兒還異常熟悉。
“曼陀羅!”唐四老人眉頭一皺,拔出銀針,詫異地看向我和沈牟白。
沈牟白也是一驚,扭頭又看向我。
我茫然地對他們說:“你們別都看我呀!我還納悶兒呢……”
唐四老人臉色陰沉地說:“幸虧發現得早,不然這一口氣讓他吞下去,不死也得變成白痴。”
沈牟白指了指劉龍槍小心翼翼地問:“大叔,他還有事兒嗎?”
唐四老人說:“沒事兒了,毒已經吐出來一半,再加上唐門的秘製解毒藥剩下的餘毒就等著它消化在腸胃裡吧。”
因為已經時過晌午,唐四老人說不易趕屍,屍體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