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級,她首次聽到一張西班牙古典吉他唱片,非常感動。西班牙的小
白房子、毛驢、一望無際的葡萄園,那樣粗獷,那樣樸質,是她嚮往中的美麗樂園
。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應該到那裡看一次,然後把哲學裡的蒼白去掉。”
終於成行了。
不過,今天的她仍然認為去西班牙是一個浪漫的選擇,而不是一個理性的選擇
。
住在馬德里大學宿舍裡,既不認識什麼人,語言也不通,唯一的依靠,就是家
信。收不到信,就流淚,收到信,就關起房門不停的寫回信。除了讀書,她不知道
如何建立自己,完全沒有計劃過日子。
“出國前,我的個性很不開放,始終所想的就是一個人生的問題∶為什麼?為
什麼?那時候常想死,想自殺,但是到了西班牙,看見別人的生活方式,才知道這
樣也是健康的,並不膚淺。”
聽見音樂,他們就在大庭廣眾下旋舞,毫無顧忌。她想,怎麼會這樣開放?恐
怕自己永遠也做不到。日子久了,習慣了,她感染了他們熱情的天性,不知不覺融
入了自己的血液裡。
她慶幸有這樣一個寬闊的起步,另方面,又感到前途茫茫。考慮良久,她選擇
了德國,繼續前程。
在蕭邦和喬治桑住過的一個島上做了三個月導遊,賺了點旅費,一張機票,她
到了德國,進入歌德學院,專攻語文。
一天念十六小時的德文,九個月就取得德文教師資格,對一個外國人來說,是
非常難得的成績,“但也是我留學生活最貧乏的一段。”
她輕輕地笑,抿抿嘴唇∶“我一天到晚就在唸書,對德國的人和事,完全講不
出來。我認識的德國,就是上學的那條路和幾個博物館、美術館。”
回想起來,真是很大的損失。她情願沒有拿到什麼證書,情願說不好德文,(
她學的德文,有“正統”的柏林口音。)而瞭解他們的衣食住行。
在德國,也打工。看見廣告上徵求一個漂亮的日本女孩子,她想,為什麼要一
個漂亮的日本女孩子?於是寄了十幾張彩色照片,竟然很順利的應徵到這份工作。
那是第一次為了賺兩百美金生活費“拋頭露面”,她在一家大百貨公司裡做蔻蒂化
妝品公司的模特兒,賣十天香水。
“第一天簡直羞愧得不得了,一點不覺得是一種驕傲,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
”
在德國,除了看到一些偉大的藝術品,她認為實在沒什麼可講的。“對勞苦的
大眾來說,藝術品不重要,重要的是國民住宅。”
西班牙兩年,德國一年,她又轉移目標了。她得到一個伊利諾大學主修陶瓷的
機會,提著兩口大皮箱,走出芝加哥機場。
一個月後,她謀得職位,在伊利諾大學法律系圖書館負責英美法分類。第一天
上班,她就鬧了笑話,在兩百本書頁裡蓋了兩百個錯誤的圖章,日期是∶十月三十
六日!
美國一年,父母最關心的是她的婚姻━━有不少博士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