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說給杭九楓聽,“不就是一個女人嗎,這輩子你要娶四個妻子,個個都要長得羞花閉月沉魚落雁。”
�雪大爹拼命想將自己從尷尬中解脫出來:“好像是馬鎮長說的,杭家有個秘不示人的家規,是帶人打敗長毛軍的老老太爹定下的,不許杭家女子嫁到雪家,也不許杭家男人娶雪家女子為妻。”�
杭大爹大笑起來:“雪大爹真會編故事,用一個死無對證的人當例子。好了,我說了笑話,你也說了笑話,風一吹,就散了。說正經事吧,天門口這樣鬧下去,誰也不清楚會結出什麼樣的果子。說到底傅朗西和董重裡都是外人,前無根,後無系,稍不如意就會拍屁股走人。
這些時,我前思後想,才有一個辦法。”�
雪大爹說:“說出來我聽聽。”�
“冤家宜解不宜結,人死不能復生,只要縣裡答應讓九楓他父出任天門口鎮長,老二的事就算到此為止了。”見雪大爹在那裡遲疑,杭大爹繼續說,“這樣安排對雪家也是大吉大利。
不是吹牛,只要天甲當鎮長,常守義就成了你家門前小溪裡的花翅魚兒,傅朗西再會宣傳鼓動,也頂不上杭家的鐵沙炮。鐵沙炮的炮口對著誰,不對著誰,可是由杭家說了算。”�
雪大爹沒想會有這種事。他不是不支援,而是一時想不明白。�雪大爹一猶豫,杭九楓就說:“我說過,你還不信,雪家絕對不會上你的鉤!”�杭大爹還在做最後努力:“雪大爹呀,到今日為止,你還能替兩邊說話。這種事可是過時不候的喲!”
聖天門口 一八(2)
雪大爹還在猶豫,杭九楓已拉著杭大爹往回走了。
�“我是真的想幫你們雪家一把!”杭大爹還在叫。
�雪大爹沒有理會。這一喊反而讓他下定了決心。一路看去,本來就存不住雪的小教堂頂上,此時此刻雪更少了,從積雪中蒸發出來的水汽和瓦縫裡鑽出的煙霧,混合著飄蕩在屋 頂上,就像失了火一樣。雪大爹免不了要想,又沒說書,董重裡徹夜燒著火塘,除了與人挖古,再不會有別的可能。由此他又想到,若是馬鷂子這時候後帶了士兵來,一定會進去抓人的。垮屋的人家等不到雪化,就開始清理那些埋在廢墟中的東西。小街上全然沒有雪後的清靜,到處亂七八糟的。雪大爹在馬鎮長家門口站了一會兒。他沒有看自己替馬鎮長寫的輓聯,也沒有聽從門縫裡冒出來的唸經聲,猶猶豫豫地舉手在那門上敲了幾下。馬鎮長的妻子從門後閃了出來,說了幾句客氣話後,雪大爹就託她找個買家,將家裡的丫鬟賣掉一個,多少價錢,全由馬鎮長妻子做主。馬鎮長的妻子怪笑著問雪大爹,要賣的丫鬟是不是讓雪大奶容不得了。雪大爹一向經不起別人說這樣的笑話,轉身快步走出老遠,還覺得害臊。�幾天後,馬鎮長的妻子帶著一個六安男人來到雪家。雪大爹沒有細問,就將阿彩房裡的丫鬟叫了出來,讓她收拾東西跟著六安男人走。不知所措的丫鬟嚇得嚎啕大哭。阿彩聞聲跑過,因為心虛,當著面也不敢多說話。六安男人將阿彩屋裡的丫鬟領走後,雪大奶讓楊桃臨時到阿彩屋裡做事。阿彩還是沒有說二話。楊桃到阿彩屋裡的第三天,便悄悄向雪大奶報信,夜裡有人敲阿彩的窗戶。
�當天夜裡,家裡的人還沒睡熟,雪大爹站到房門口大聲喊:“有賊!賊進屋了!快捉賊呀!
”雪大爹在前面喊有賊,雪大奶在身後叫捉賊。從床上爬起來的夥計、丫鬟、傭人,按照雪大爹的支喚,分頭將兩處院子和幾十間房屋細細搜了一遍。第二天夜裡,雪大爹和雪大奶再次照本宣科,虛張聲勢地說是又有賊進屋了。鬧到第三天,鎮上的人都曉得了,一到夜裡,不問窮富,家家戶戶都會關緊窗戶,將前門後門頂得死死的。第四天早上,鐵匠鋪剛剛開門,雪大爹就派了夥計來,請鐵匠們專門打一根鐵閂,上面鑽幾隻眼子,再打幾根鐵釘。他用這根鐵門閂將紫陽閣和白雀園的後門釘得死死的砸都砸不開。很少有人會想到這樣做是為了將雪家內部的痛楚與羞辱深藏起來,一般人只是理解為雪家屋多,守不過來,這也是所有富裕人家無法解脫的難處。傅朗西、董重裡等人,縱然明白也不便將這事說破。
�最明白的當數阿彩,鐵閂和鐵釘像是釘在自己身上:
“後門也是門,這樣往死裡釘,就像釘棺材。”�
雪大奶正愁找不到茬兒,當著雪大爹的面,逼著阿彩用鞋底掌自己的嘴。阿彩哪肯就範,硬說自己嫁到雪家這麼多年,連丈夫的氣味都沒聞到,換了雪大奶本人也會說幾句氣話。�“癩痢婆,莫以為自己是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