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道雖籠絡停當,而部官有如徐學詩之類者亦可懼也。嵩又令子世蕃將各部官之有才望者俱網羅門下,或援之鄉里,或託之親識,或結為兄弟,或招為門客。凡部中有事欲行者先報世蕃知,故嵩得預為之擺佈。各官少有怨望者,亦先報世蕃知,故嵩得早為之斥逐。連絡蟠結,深根固蒂,合為一黨,互相倚附,各部堂司大半皆嵩心腹之人,皇上自思左右心腹之人果為誰乎?此真可為流涕者也!是皇上之臣工多賊嵩之心腹,此其奸五也。
夫嵩之十罪賴此五奸以彌縫之,識破嵩之五奸則其十罪立見。噫!嵩握重權,諸臣順從固不足怪,而大學士徐階負天下之重望,荷皇上之知遇,宜深抵力排,為天下除賊可也。乃畏嵩之巧足以肆其謗,懼嵩之毒足以害其身,寧鬱怏終日,凡事惟聽命於嵩,不敢持正少抗,是雖為嵩積威所劫,然於皇上亦不可謂之不負也!階為次輔,畏嵩之威,亦不足怪,以皇上聰明剛斷,雖逆鸞隱惡無不悉知,乃一向含容於嵩之顯惡,固若不能知,亦若不能去,蓋不過欲全大臣之體面,姑優容之以待彼之自壞耳。然不知國之有嵩猶苗之有莠、城之有虎,一日在位則為一日之害,皇上何不忍割愛一賊臣,顧忍百萬蒼生之塗炭乎?況爾來疑皇上之見猜,已有異離之心志,如再賜優容姑待之恩,恐致已前宰相之禍,天下臣民皆知其萬萬不可也。
臣前諫阻馬市,謫官邊方,往返一萬五千餘里,道途艱苦,妻子流離,宗族賤惡,家業零落。幸復今職,方才一月,臣雖至愚,非不知與時浮沉可圖報於他日,而履危冒險攻難去之臣,徒言取禍難成僥倖萬一之功哉!顧皇上既以再生之恩賜臣,臣安忍不捨再生之身以報皇上?況臣狂直之性生於天而不可變,忠義之心癢於中而不可忍,每恨壞天下之事者惟逆鸞與嵩,鸞已殛死,獨嵩尚在,嵩之奸惡又倍於鸞,將來為禍更甚。使舍此不言,再無可以報皇上者。臣如不言,又再有誰人敢言乎?伏望皇上聽臣之言,察嵩之奸,群臣於嵩畏威懷恩,固不必問也。皇上或問二王,令其面陳嵩惡;或詢諸閣臣,諭以勿畏嵩威。如果的實,重則置以專權重罪以正國法,輕則諭以致仕歸家以全國體。則內賊既去,朝政可清矣。將見賊寇,前既聞逆鸞之死,今又聞賊嵩之誅,必畏皇上之聖斷,知中國之有人,將不戰而奪其氣,聞風而喪其膽。況賊臣既去,豪傑必出,功賞既明,軍威自振,如或再寇,用間設伏,決一死戰,雖系諳達之頸梟濟囊之頭,臣敢許其特易易耳!外賊何憂其不除,賊患何憂其不絕乎!內賊既去,外賊既除,其致天下之太平何有!故臣欲舍死圖報而必以討賊臣為急也,然除外賊者臣等之責而去內賊者則皇上之事,臣感皇上知遇之厚不忍負,荷皇上再生之恩不能忘,感激無地,故不避萬死,為此具本親齎謹奏奉聖旨。
【千古一個實幹家】
張居正,千古一臣。這是我認為的。那麼,他有何德何能?
這正是我要跟大夥講的。
有人說,史上只有名相諸葛亮、王安石勉強堪與之比擬,不錯!這不是狂話。因為張居正這位名義上不叫“宰相”而叫“大學士”的真宰相,和那兩位名相比起來,他相當的不同。不同在哪裡?
那就是,他想幹的,到了歸終是幹成了。
諸葛亮為相,到後來我看就是硬撐。實際上,他出了南陽就一直在硬撐。這裡既有劉皇叔先天不足的原因,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之所以“鞠躬盡瘁”,為的甚?不就是才智不足麼?
安石大人,浪漫主義者也,人品、文采無可挑剔。然而書生治國,昧於事理,所謂新政,有類王莽,只贏得個“抝相公”諢名兒,遺笑千古。且新政一出,開啟了黨爭,朝中小人借“新黨”之名胡來,官員群體的敦厚之風一掃而空。說北宋江山就斷送在他手裡,也無不可。
而張居正怎麼樣?
他上臺之初,帝國機構臃腫,官僚因循,效率極為低下。你看,“法令、章程,一切的一切,只是筆紙的浪費。……成日辦公,其實只是辦紙!”檔案發下去,各部門歸檔,“從此匿跡銷聲,奇%^書*(網!&*收集整理不見天日。”(朱東潤語)國家機構成了大小官員在此混飯吃的空殼子。
惟有張居正目光如炬。他不想學王安石頭撞南牆去行什麼“新政”,既亂了朝綱,又惹是非。他的辦法是——老祖宗紙上寫的,你就得給我辦到。
你聽這幾句話:“車之不前也,馬不力也,不策馬而策車,何益?”
不對嗎?車跑得慢,是馬不用力。拿著鞭子你就得揍馬!改制改制,改個*制?關鍵是人。人不給你賣力,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