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2 / 4)

到各地去“清庫”,有點錢就運回皇宮來供他玩樂。天天晚上看燈會,喝酒取樂,以為盛世已經千秋萬代。

真的就千秋萬代了麼?燈山酒海里,人也難清醒。草莽之夜啼,難以越高牆。

可是張先生關於“危民易於為非”的警告,並不是在嚇唬他。禍起蕭牆的時候,上吊可都找不到安靜的地方了。

最後一條,第六議,講的是邊防的事。這事,是當務之急。

就在張居正上這道疏的前一年,隆慶元年九月,秋高馬肥,俺答曾率6萬騎犯邊,寇大同,陷石州,另一彪人馬土蠻部落犯薊鎮,抵灤河。北京再次戒嚴,有人甚至嚇得棄官逃走。到十月敵人才退去。大明帝國又被折騰一回。

張居正是個博覽群書的人,頗知兵事,負責國防後,更是相才將才兼備,確有些詭異的天賦。他對軍餉、兵源、選將等諸多事宜都有獨到見解,這裡不詳述了。同時他還提出了舉行“大閱”的建議。大閱,就是大閱兵。一是能夠檢驗官兵能力勇氣如何,二是可宣示遠近,讓人知道皇帝已加緊了軍備,以此煞一煞狂虜的銳氣。

從嘉靖二十八年張居正上《論時政疏》起,迄今已經19年過去。這19年,官場歷練把他造就成了一個真正的相才。當年還不過是書生論政,頗逞意氣,現在提出的這幾條,都是成熟的治國之道。

《陳六事疏》的命運,也比以前的那一道疏好些,隆慶好歹批了幾個字,說“覽卿奏,俱深切時務,其見謀國忠懇,該院部看議行”。

奏疏交到各部去議了,有些大臣不禁感到興奮,總還可以談論一下實事了。都御史王廷、戶部尚書馬森、兵部尚書霍冀,都有談感想的摺子上來。不過說一通,也就罷了。

張居正可能會失望,也可能會徹底明白——明朝的變革,靠的不是觀念,而是權力。一個末相,說得再多又怎樣。當然萬曆年間也有人看出來了‘,他這奏疏,雖然沒有毛遂自薦,但自我推銷的心機已經表露無遺(《國朝典故》)。張居正多年後回憶,說此舉是“往者冒昧,妄有所陳,誠激於時弊,不得已耳。”(《答廣西熊巡撫》)

冒昧我看倒談不上,有激情才是真的。

政治上的作為不作為,全在於有沒有激情。在位者若沒有激情,老百姓也就過悶罐式的日子吧。年年說皇恩浩蕩,年年卻是積弊如山,河清有日乎——我等到花兒都謝了!街頭販夫都看得清的事,以皇帝的英明為什麼老看不見?

張居正的條陳一上,與高拱的思想不謀而合。高拱在嘉靖四十五年,也有一個《除八弊疏》準備上奏,不巧老皇帝要嚥氣,就壓下一直沒交。高拱的條陳,簡直就是張居正《陳六事疏》的另一版本,自此他對張居正另眼相看,視為同道,是大有可能的。

《陳六事疏》中法家的痕跡太重,當朝的心學一派和因循官僚自然如芒在背,誣張居正為“小人”的輿論也就從此發端(然忌我者也自此始矣)。

條陳在皇帝那裡幾乎沒反應。但隆慶獨獨對“大閱”十分感興趣,他和武宗一樣,都願披戰袍、跨駿馬,裝一回大將軍。上疏第二年五月,隆慶下詔要準備秋季大閱。到九月,十多萬人馬齊集京城,'奇‘書‘網‘整。理。'提。供'京營、邊將、爵爺、錦衣衛特務輪翻操練、比試騎射。“龍旗照耀虎豹營”,一時間也是煙塵滾滾,煞有介事。

當時和後來偶有人反對這次大閱,說是勞民傷財,花了二百萬(有誇張),擺個花架子,說是張居正為了討好皇帝才出的這餿主意。天下能有被你大閱兵嚇住的敵人嗎?有錢還不如接濟一下邊防軍家屬。但是閱兵畢竟起了點心理作用,境內就哄傳要收復河套了,俺答估計也知道了風聲——漢家郎畢竟不是好惹的。

隆慶初年張居正的這個上疏,不過是他後來龍吟虎嘯的一聲初啼。入閣後,他這還是頭一次露鋒芒。昏昏者只見其奇談怪論,昭昭者卻能見出他志在廓清。我們明白了他的抱負之後,也就可以索解他後來與高拱愈走愈近的原因。

大明帝國沉痾在身。這樣龐大的一坨,生,生不得;死,死不掉。它等待的就是有回天之力的國手,能給他痛哉快哉地來一針。

天不負居正,給他送來了一時瑜亮的高拱。自隆慶三年起,一年之內,高拱趕走了內閣裡擋道的腐儒,開始了史稱“高張聯立”或“高張並相”的祥和時期。

我們兄弟倆,終於可以做點事了吧?

時有人曰:“隆萬間,所稱最名相二,曰高新鄭公文襄,張江陵公文忠。兩公鍾異姿,膺殊寵,履鼎貴之位,豎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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