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1 / 4)

這老顧本人,因為是大才子,所以對張居正的錄取與否非常執著。他是應天府上元縣人,和上元縣的陳沂、王韋稱為“金陵三俊”,其後又加上寶應的朱應登,稱為“四大家”(《明史…文苑傳》)。他對從北京來監考的馮御史(中央監察部的官兒)說道:“張居正這孩子才具非凡,早些攫拔,也無不可,但是最好還是讓他遲幾年,待他才具老到了,前途將更無可限量。”

他當然不能說了就算,只是讓監考官自己斟酌。

這次張居正的考卷,很得湖廣按察僉事(省高階法院的庭長)陳束的賞識,力主予以錄取。但是馮監察官卻考慮顧璘的意見不能被忽視,於是決定拒絕錄取。

一個小孩的錄取與否,竟引起了幾位大員的爭論,不能不說是上天對張居正照顧得緊。

顧璘顧大人此舉,對張居正影響甚大。多年後他也忘不了。顧大人的深謀遠慮,張居正當時就能領悟得到。因為顧大人也和別人一樣,極為欣賞張居正的才華,一見面就驚呼為“國器”、“國士”,是國家的棟樑之材也!又稱呼張為“小友”,喜愛之情溢於言表。顧大人經常與省上幾位大員說:“這小子真是將相之才!唐朝的宰相張說老先生當年認識了七歲的神童李泌,如今我這也差不多了。”

一天老顧請張居正吃飯,特意把自己的幼子顧峻喚出來,指示說:“這是荊州的張秀才,將來是一定會到中央掌權的,到時候你可以去見他,他會念及你是故人之子,而給予特別照顧的。”

張居正當時奶毛未褪,哪裡敢做當宰相之類的大夢。但對顧大人的這種賞識確是感激涕零,銘刻於心(思以死報,中心藏之,未嘗敢忘)。

確實,要是張居正在這一年中了舉,也不過就是早風光幾年,沒準兒大家一捧,得意忘形,流連於詩酒或花街柳巷,大不了是個風流才子,怎能有後來的一番顯赫。

又過了三年,張居正已是16歲,翩翩一少年了。再去應鄉試,一舉得中。恰好顧大人此時在湖北安陸監工,張居正就專門跑去拜見。顧璘一見小友“中了、中了”,不由大喜,解下自己的官員服飾——犀角腰帶贈送給他,說:“你將來是要束玉帶的,我這犀牛角的腰帶,怕是辱沒了你。”明代的宮服中,一品大員為玉(裝飾)帶,二品大員為犀帶,三四品為金帶,五品以下為烏(龜?)帶。老顧這個讚許的份量,可是相當的重啊!

老顧還語重心長地說:“古人都說大器晚成,那不過是中等才能的別稱,不足為平。出名就要趁早啊!上次我一句話,耽誤了你三年,看來我是錯了。但是我希望你立意高遠,要做伊尹、顏淵一流人物,不要做一個輕飄飄的甚麼少年才子(如後世紅極一時的韓、郭之流)。”

天才就是這樣,註定了有天才的命運。中央二品大員的期許,在這個少年才俊心中引起的反響,不知該是怎樣的難以平息!

張居正中了舉,顧大人為何欣喜若狂?原來,對古代的讀書人來說,中舉是他們一生中的關鍵門檻。

只有中了舉人,才有繼續考進士的可能,考中了進士,才有了候選做官的資格。即使考不上進士,舉人也可以“科班出身”去當官,無非是身份略低一點罷了。無怪《儒林外史》中的范進中舉之後,大喜過望,痰迷了心竅,竟然瘋了。多虧他的岳丈胡屠戶一巴掌才把他打醒。

雖然讀書人在第一級考試“院試”中考上秀才後,也有一些諸如免役、交不起稅可豁免的小小特權,但若是就此止步,前途也不過就是當個塾師(民辦教師),或做個幕僚(刀筆師爺),一般民眾還是瞧不大起的。所以,在《儒林外史》中,范進在考上了秀才之後,想借點兒錢繼續去考舉人,被岳父胡屠戶罵得狗血淋頭:“你自己只覺得中了一個相公,就賴蛤蟆想吃天鵝肉!……像你這尖嘴猴腮,也該撒泡**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鵝*吃?趁早收了這心,明年在我們行事裡,替你尋一個館(私塾),每年賺幾兩銀子,養活你那老不死的娘和你老婆才是正經!”

看來,中了秀才也還是“臭老九”,連屠夫也看不大上眼。

因此就有窮秀才拼死拼活也要考舉人的事。清光緒十五年(1889年)春,京城的邸報上說,福州的考場中有幾位考生年紀超過了80歲,更有兩位超過90歲,其中有人中秀才之後已經60年了還在考!安徽省90歲以上的考生有18位,80歲以上考生有35位!真個是不屈不撓,死而後已。

對於讀書人來說,到了此時已別無退路。《儒林外史》中馬二先生勸告匡超人的話,是一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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